紧随而来的,是虞妃细小的声音:“我不知皇上是如何与你说的,只是关乎性命,你一定要想清楚,这是我同太医连夜研究出来的方子,吃了药一刻钟后,你咬咬牙将肚子磕一下,会有重击致小产之象,不会有人怀疑。”
沈如烟眨了眨眼,愣了好半晌,才道:“姐姐,我……我是自愿生下这个孩子的,我——”
“你傻!”虞妃接上她的话,“我有孕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还记不记得,用那时想劝我的话,来劝劝你自己!”
“我考虑过了的,而且皇上——”
“皇上说再多鬼话,你也要保持清醒。”虞妃又打断她的话,“他上下嘴皮子一碰,你就真信?若届时你生下皇子,而他出尔反尔,你待如何,搭上自己的命吗?”
沈如烟抿了抿唇:“我信他。”
虞妃眼眸睁大,似是不可思议,她一向温和有礼,脸上罕有这样失态的神色。
“你、你……”她呼吸起伏略微大了一些,语气里尽是无奈,“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知道姐姐是好意,只是我想信他,我愿意信他。”
“哪怕可能会搭上你自己的命?”
“是。”
虞妃叹了口气:“若是可以……我还是希望你想清楚,你还年轻,还有大好未来,何必为那虚无缥缈的情爱与一个不知是好是歹的孩子放弃自己。”
沈如烟缓缓垂下眸,长而弯的眼睫在眼睑下铺出一片阴影:“正如姐姐当初一样,你想用孩子来赌自己的性命,我也是如此,我愿意用孩子来赌他对我的情意,哪怕赔上性命也不悔。”
“也罢……”提到当初的她,虞妃也明白沈如烟的感受,没再说什么劝慰的话,只是眼里的不忍与伤怀却久久不散。
沈如烟笑了笑:“姐姐也看到了,他并没有派什么嬷嬷来限制我,这两个御前宫女,我也能使唤得动,若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很轻易就能弄没了,正如他信我一样,我也愿意回以他同等的信任。”
“傻孩子。”虞妃却摇了摇头,叹息出声,“被人卖了都在数钱……”
哪来的同等信任,人家一点小手段就套牢了你,你还乐滋滋的给人家辩解呢。
羊被狼吃干抹净,还茫然懵懂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心人。
“我也不劝你如何了,只是……多长个心眼,别什么都信。”虞妃深深地看着她。
沈如烟点点头。
看着她眼眸澄澈而干净,虞妃直觉她没听进去她的话,不由又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竹芳两人就回来了,手里端着茶果点心,手脚极为麻利,见沈如烟还是安然坐在凉亭里,两人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过了会儿,采花的沉香等人才回来。
两人坐在亭子里聊了好半晌,沈如烟才回了乾清宫。
一进后殿就见到赵玉楼黑沉的脸色,周围人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见沈如烟回来,他面色才好看了点,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沈如烟缓缓走上前,坐在他身边。
“今日见虞妃了?”赵玉楼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放在她小腹处轻抚着。
自沈如烟有孕后,只要两人在一起,只要他手上没事,就不由自主成了这个姿势,像是已经形成了习惯一样。
沈如烟点头道:“不止见了虞姐姐,佳丽三千都见了呢。”
听到佳丽三千,赵玉楼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随即就瞪她一眼:“别转移话题,虞妃给你什么了,堕胎药?”
沈如烟脸色一变,不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见她紧张,赵玉楼抚了两把她的背:“这副模样做什么,有你要死要活拦着,朕能对她怎么着?”
沈如烟松了口气,又觑他一眼,小心道:“那皇上生什么气?”
“原来你看出来了,朕还以为你只记得你虞姐姐呢。”赵玉楼冷笑一声,还未待她开口,又问她,“你可知今日若虞妃心怀不轨,你会如何?”
“……知道。”虞妃已经叮嘱过一次了。
“知道还敢将人都支走?”
沈如烟轻声开口:“我知道虞姐姐不会害我,便放松了些,只以为她有悄悄话要与我说。”
“她不想,那别人呢?”赵玉楼道,“便是当真没人害你,那意外呢?”
沈如烟张了张口,也知道自己好像任性了,便主动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也会更小心的。”
“……也不怪你。”见她小声认错,赵玉楼反倒先心疼了,他右手从她小腹移开,转而小心抱着她,放软了声音,“是朕没有考虑周到,一会叫刘安再多给你挑些人,到底保守些,只是竹芳两人不能再离身了……若有人再要支开她们,你只说是朕的命令。”
沈如烟点点头,一点也不反驳。
赵玉楼心更软了,抱着她轻声开口:“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同朕说的,跟她有什么好聊,那就是个不安好心的,还敢给你堕胎药……”
“虞姐姐也是为了我。”
赵玉楼完全没听她的话,继续道:“以后同她相处,多留个心眼,别总被牵着鼻子走,被卖了还倒数钱,长点心……”
沈如烟皱了皱眉,瞪他一眼:“我没那么傻!”
一个个都说她被人卖了还要倒数钱,开什么玩笑,她有脑子的好吗!
“是朕说错了。”赵玉楼好脾气的应下,转而又向她伸出手。
沈如烟不明所以的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赵玉楼顺势握住轻揉两下,无奈开口:“堕胎药。”
沈如烟这才反应过来,抽出手从小荷包里拿出药丸。
赵玉楼接过随意打量两眼,便一收手指,再张开时,药丸连带纱布都成了粉末,他随手扔了下去,强迫沈如烟与自己连净了三遍手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