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蕊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吃不了就别吃,是个人都知道的道理。
宁扶蕊好心替她收起那碗冰酪,
那女人拉住她,皱眉问道:“死丫头,你让我腹里受了凉,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说的?”
【高傲个什么劲儿啊,这还没进门就傲成这样,后面进了门还了得?】
宁扶蕊嘴角一抽:“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来了葵水。”
赵母伸长了脖颈,在门口左顾右盼:“怎么等了这么久,他俩还没出来啊?”
“呃,我说过了,他们近日都没什么精神……”
“定是你照顾得不仔细,都大半年了,怎么还没好?什么风寒能严重成这样?”
宁扶蕊站在一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几个人又抓到她一个错处,宁扶蕊沉默地听着,忽然有些心梗。
原来周惟卿从小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大夫人望着她,眼里敛着笑,指甲轻轻敲了敲桌子:“丫头,我这边的茶凉了,你替我再冲一壶吧。”
宁扶蕊张了张口,拿起茶叶就要重新放进茶壶里。
“怎么没人教过你么,给长辈沏茶要蹲着沏?”
“你既然日日都住在这府上,定是想嫁给咱们惟卿的吧,若是这些都做不好……”
大夫人用小扇子虚虚捂着嘴巴,望着宁扶蕊瘦弱的背影若有所思。
“娘,您就莫要捉弄这位妹妹了!”
女人戳了戳小公子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小子,惟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调教调教怎么了?”
宁扶蕊深吸一口气,心中飘过一百个不要跟这些人计较,蹲下身子沏茶。
她沏茶是跟李沅学的,虽然只学了点儿皮毛,但也够了。
很快,她沏好了茶,给女人倒了个八分满。
她教书教久了,腰间落了些毛病,如今蹲了一会儿,酸痛难忍,竟然有些站不起来了。
她抿起唇,扶着腰,好半天才勉强站直了个身子。
“哎哟——这茶好烫!”
清脆的一声,茶杯便掉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大部分都溅上了她的裙腿。
她又穿得轻薄,腿被烫得瑟缩了一下。
大夫人见她半天都没捡起来,便喝斥道:“死丫头,你为何不捡起来?”
宁扶蕊被扰得烦了,便直接道:“又不是我掉的,而且它那么烫——”
“明明是你先沏这么烫的茶在先,怎么还血口喷人了呢?”
“捡!”
【真真是气得心口都要歪了,从没见过这样不识大体的女人!】
宁扶蕊垂眸望着她像毒蛇的嘴脸,在心底暗暗算了一算。
这人阳寿只有一年了?
算到这个结果的宁扶蕊瞬间就原谅了全世界。
望向女人的目光里还多了一丝怜悯。
宁扶蕊认了栽,弯下腰又将那滚到地上的杯子捡了起来,仔细瞧了瞧。
这套茶具还是蛮贵的,她赔也赔不起,还好没碎。
无奈这个女人就是要找茬找到底,一双翘底鞋就踩在了宁扶蕊的手背上。
【这脸倔得怎么就跟那小畜生一模一样,老娘看着就来气。】
【小样,看老娘怎么治你!】
宁扶蕊实在没忍住,痛呼了一声。
她疼得额头青筋都起了,真的想把这女人的脚底板给卸了让她跪着回去。
宁扶蕊抽了抽自己的手,艰难出声道::“大夫人……您这是……作甚?”
注意到宁扶蕊想抽手,踩着她的鞋底又狠狠转了半圈。
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高大身影:“舅母,你们这是——”
他的话说才到一半,见到宁扶蕊低伏的身影,又忽然顿住。
宁扶蕊转过脸,周惟卿站在门口,披着一头墨发,脸色有点儿苍白。
气氛一时凝固,他微微垂下的眸子紧紧攫着那只踩在她手上的鞋,宁扶蕊能看见他没有表情的脸更白了。
那小公子眼睛一亮:“二哥!”
宁扶蕊觉得这女人三秒内再不放开她,别说一年,今晚就要美美过世了。
青年喉结轻动,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不知内子做错了什么,舅母要这般罚她?”
不等女人回答,他便径直朝宁扶蕊蹲下,捏着女人的鞋,不容分说道:
“请舅母高抬贵脚。”
他如画般俊逸的侧脸在她眼前渐渐放大,睫毛像小扇般颤动。
宁扶蕊小声道:“周惟卿,你醒啦?”
周惟卿望着她圆圆的小脸,眼睛含着细碎的光,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那震惊的模样呆呆傻傻,十分可爱,看着便让人忍不住心软。
宁扶蕊嘿地一声轻笑出来:“我知道你想夸我可爱!”
周惟卿不知道她又多了什么读心的能力,有些慌乱地低下眸子,将宁扶蕊的手从女人的脚底下慢慢地抽了出来。
他小心地吹去上面的沙砾泥尘,又放在手中揉了揉那被踩红的地方,低声问道:“疼么?”
宁扶蕊如实点点头。
周惟卿站起来,当着几个人的面握着宁扶蕊的手收进袖中,言辞正色道:
“舅父还在侧院睡着,你们看完便走罢,惟卿府上太小,应该容不下几位舅母姨母。”
女人见了周惟卿出来便变了脸色,唇角堆上一抹笑:“惟卿,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不才,想托你找个好点儿的官——”
她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周惟卿眸中泛起冷色:“旧时我的卷子已经易过一次给他,害得我在别处空空蹉跎了几年,这个,舅母又怎么说?”
宁扶蕊震惊地望着他。
当年她远在边疆,柒柒还给她寄信说,周惟卿只考了个榜眼,原来是把自己的卷子易给那个废柴弟弟了?
“哎呀,他那时年纪还小,人总不能只犯一次错罢?”
周惟卿盯了他那弟弟一眼:“那他在政绩上可有建树?”
大夫人不说话了,抱歉地笑了笑。
这时,赵小公子盯着宁扶蕊,就差没盯出个洞来,他砸吧砸吧嘴,忍不住问道:“二哥,你这小老婆在哪里讨的?”
周惟卿睨他一眼,话语里暗含着警告:“她是我之正妻,何来小?”
“这还没过门呢,怎么就——”
“惟卿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舅母过于费心。”
“三弟之事我会安排,惟卿累了,刘叔,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