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卿的府邸说大也不算大,宁扶蕊花了半天便全部摸索清楚了。
特别是一些放着博古架之类的地方,她还多留心了一下。
这小变态挺能藏啊……
她一日找不到阵眼,心下环绕的不安便越重。
而另一边,祁元白过得很不好。
他觉得自己自从那日被周惟卿赶出去之后,便被那邪物缠上了。
他的梦中经常有个女人的身影,而除了女人之外,还有一道男声悠悠荡荡地在他耳边吹气,说什么杀了那个女人。
他总觉得这个背影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颤颤巍巍地走上街头,一不留神便来到了周惟卿家门口。
嗯?
谁贴的春联?
他站在门口,皱眉望着门楣两边略略有些歪扭的红春联。
他知道周惟卿从来不会有这般闲心去捣鼓这些东西。
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在看什么?”
周惟卿散值回来,定定站在他身后凝着他。
祁元白心思一转,开口道:“新年了,我这不是来你家拜年么?”
周惟卿眉峰一挑,也没说什么,径直推开家门。
一进门就看见宁扶蕊把自己整得跟个土拔鼠似的,手边拿了两把土铲,头上还沾了点儿泥。
周惟卿:“……”
宁扶蕊咧开嘴,不好意思地抛下手边的铲,嘿嘿笑道:
“你,你回来啦?”
祁元白嘴巴快张得比河马大了。
“玉,玉蕊娘子?!”
祁元白凑在他身前,揶揄道:“好啊周兄,搞了半天原来你早就金屋藏娇了,你完蛋啦!”
“你说够了没有……”周惟卿一把别开他的脸。
宁扶蕊很不喜欢祁元白,每次她陷于水火,都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你怎么跟他一起回来了?”
周惟卿见到她还留在府上没走,心情变得很好。
“不知道,我今日从外面酒楼打包了些菜,晚上让刘伯不用做了。”
“嗯。”
说完,宁扶蕊才怔愣一下,这种老夫老妻的温馨氛围是怎么回事?
周惟卿走到她面前,将她轻轻揽在怀里。
宁扶蕊脸一红,双手微动着想挣开:“还有外人在呢……”
周惟卿嗅着怀里人的软玉温香,手臂收得更紧了,他淡淡道:
“好累。”
说罢,他还嫌不够似的,鼻梁在她耳边蹭了两下。
“阿蕊没走,真好。”
宁扶蕊被他这一连串撒娇一样的行为惊得忘记了呼吸。
他睫梢轻扫着她的侧脸,像把小扇子似的。
就这样任由他抱了一会儿,宁扶蕊抬起眼,警惕地望着周惟卿身后的祁元白。
祁元白双手捂着脸,赶紧道:
“周兄好福气……不对……我什么也没见着!”
宁扶蕊略一撇嘴,轻轻推开周惟卿,拍了拍头上的土。
“我头上这么脏你也不嫌弃么?”
“还有啊,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赵旻澜在哪儿?”
周惟卿抿着嘴,眼里落了些冷意,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才没走的……
“时机未到。”
宁扶蕊干脆地哦了一声,便挣开了他的怀抱。
她转身走向内堂:“吃饭吧,我饿了。”
宁扶蕊找不到阵眼,没什么胃口,而祁元白好像十几天没吃过饭,如狼似虎地将饭桌上的菜肴扫荡一空。
周惟卿发现她今日不怎么动筷子,便主动替她夹了好些菜:“阿蕊不是饿了?”
宁扶蕊兴趣索然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谢谢你,可饿了跟想不想吃是两码事。”
她发现自己头上的白头发愈来愈多,可能是这副躯体撑不久了。
她该不会真的要变成梦里的那个老婆婆吧?
一想到这里,她就莫名失落起来。
她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东西,就是怕变老。
“周兄,你们家风水似乎不太好啊……”
宁扶蕊听到他说话这脑袋就要开始疼:“你给我闭嘴。”
觍着脸去别人家做客就算了,一来便说人家里风水不好,这里那里阴气重的。
“周兄,你藏的这娇脾气似乎有些大啊。”
宁扶蕊嗤笑一声,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因为他穷追不舍,她会受伤入魇?
腹部那道伤口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我不是他藏的什么娇,我来这里是有事情要做的。”
“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那人她是一眼也不想多看。
祁元白望着她的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周惟卿抿着嘴,面无表情地望着祁元白。
“你来我府中不仅仅是因为拜年罢?”
祁元白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嘶,你一说我这头又开始疼了——”
他的脑海里又有人开始念咒了。
他很确定那人想指示他做什么事情……
而那每晚出现在他梦中的女人,就是这位玉蕊娘子!
之前他追捕的那个厉鬼,背影与她也有几分相似……
难不成,她便是那厉鬼?!
他瞳孔倏然睁大。
那她一直潜藏在府中,想做什么?!
他望向周惟卿的目光一瞬间复杂起来。
“呃,周兄,你近日可有觉得自己被鬼缠身?”
周惟卿摇摇头。
“我观那玉蕊娘子不似寻常之人,你这几日可要小心点儿。”
“我观你近日脑子里的水愈来愈多,这几日可要我帮你倒点儿出来?”
“劳烦周兄费心了,我自己回家再倒,哈哈!”
他这边说着,一边走出了院子。
周惟卿以为他真走了,也没多在意。
他寻到坐在树下苦思冥想的宁扶蕊,给她披了件外袍。
“外面冷,何不进屋坐?”
“你就告诉我他在哪儿罢?”
“我说了阿蕊会走么?”
宁扶蕊哑然:“我……”
“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呀!”
周惟卿随即叹了口气。
“你若肯带我去看一眼,我便多留两天,行么?”
周惟卿垂着眸,自顾说着:“太危险了。”
“可是就差最后一个阵——”
“什么?”
宁扶蕊霎时便捂住嘴,不肯再说了。
二人相视半日,周惟卿最先妥协了。
“只能看一眼。”
宁扶蕊眸中绽起惊喜的光。
他嘴角未动,可心中冷意却愈发地重。
他带着宁扶蕊来到祠堂,上次宁扶蕊做法烧的纸元宝灰味儿还很大,宁扶蕊被呛得咳嗽两声。
偶然瞥见一个暴露着一整个脊背的自己,脸上神色偏还十分迷离。
宁扶蕊又想起那日二人在酒肆里,他怎么说都不肯停,事后还带着她去照镜子,原是因为这个……
她脸色一红,赶紧将那幅画找了些东西盖上。
“你怎么画这么多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