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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一轮明月高悬空中,祁元白喝高了。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脸颊酡红。

周惟卿垂手径自从他身旁走过。

那广袖中似乎散落了什么东西……

他凭借本能,迅速地用两指夹起,仔细端详着。

室内灯光昏暗,他看不太清,只能依稀能辨别出纸条的形状。

两张符箓?

他眯着一双眼,将符箓拿在月光下一照。

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

“何人这般狠毒?”

周惟卿闻言,迷惑地转过头来看他。

只见祁元白用手掐了个诀,就要将那符箓给烧了。

周惟卿皱眉,声音陡然提高几分:“还给我。”

他大步走向祁元白,伸出手便要拿走。

谁知那祁元白一个翻身,躲过了他的手。

他十分囿于自己的主见:“这害人的东西你拿来做什么?”

周惟卿看他纸都拿反了,定是醉的不轻,一时气得有些好笑:

“你在胡说些什么?”

祁元白将符咒紧紧压在身下,他大声嚷道:“我说你今日言行这般反常,竟是中了邪咒!”

“你别动,这东西邪得很,放着我来!”

说罢,他不等周惟卿反应,手上便擦出一簇蓝火,点燃了符箓。

周惟卿眼瞳倏然睁大,不可置信道:“你!”

他直直抿起嘴唇,原本墨黑沉冷的眼中流露出薄怒。

“还给我!”

他动作强硬起来,紧紧捏着他的手肘,想将他藏在身下的手抽出来。

“哎哟,烧都烧了……”

祁元白用力别开他的手,一个翻身,将那烧了一半的符箓抛到窗外。

此时外面刚好下着不小的雨,只见那符箓遭了水,瞬间便掉在土中,消失在二人眼前。

“我看你是醉得不轻了。”

周惟卿冷肃着一张脸,瞪视着祁元白。

祁元白还在那沾沾自喜,打了个酒嗝:“我这是……嗝唔……帮你……”

周惟卿捏了捏眉心,心下着实忍无可忍,便扯过他的衣领,一路拖着他丢出了门外。

随后,他眼疾手快地落了门锁。

“哎——周兄?”

“周兄?!”

“我这是为你好啊周……”

忽觉头顶一阵发凉,他顿时止住了话头。

原是一柄锋利的长剑自门缝中穿出,直穿过他的头顶。

就差那么几厘,便要刺穿他的上头颅了。

他当即不敢再开口了,后怕得咽了一大口口水。

门缝那头传出冰冷的嗓音:“闭嘴,滚远些。”

祁元白委屈地呜咽一声,瘫坐在门口,还从没见过这人发这么大脾气!

想来定也是那邪咒所致,他愤愤地朝空气出拳,一定是这样的!

半月后,宁扶蕊可谓忙得焦头烂额。

她选好了书院地址,早上中午留在那里监修,下午晚上还要跑业务。

俗话说花钱如流水,她这书院才修到一半,就差将自己的卦铺抵出去了。

入不敷出了几天,宁扶蕊咬咬牙,遣散了所有工人,决定自己来修这剩下的一半。

柒柒与扎西望着这堪称浩大的工程与在院子里面勤奋砌墙的宁扶蕊,苦哈哈地笑了两声。

柒柒好言劝道:“阿蕊,累坏身体就不值当了……”

扎西连忙附和:“是啊,这冰天雪地的,一会儿还把自己冻病了,等明年开春再动工吧。”

而宁扶蕊口中只愣愣念叨着没时间了。

二人相视一叹,还能怎么办啊,跟着一起干呗。

傍晚,宁扶蕊擦擦脸上的土,正想回家时顺路买个煎饼果子,可她又接到了一封来自李沅的信,当即出发去了王爷府。

李沅知她最近都很忙,但从未见过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看来我相邀得不是时候了。”

宁扶蕊连忙拍了拍头上和身上的灰,摆摆手道:“没没,很是时候,很是时候。”

李沅这半个月经常找她聊天,而她也不客气,接到信就马上赶过来了。

多少还能蹭一顿晚饭,省了不少钱。

“今日殿下找我来又想聊什么?”

“今日不是相谈,而是见个贵客罢了。”

“啊?”宁扶蕊眨眨眼。

贵客?

能被这位未来皇帝称为贵客的,那身份定是不一般吧……

“那我这身衣服……”

宁扶蕊左摸了摸发尾,上面甚至还粘了些红土,她脸上闪过一抹赧色:“我能不能先借你家浴堂洗个澡?”

李沅点点头:“你若想洗直接去便是。”

“娘子不必如此紧张,我想你们应是认识的。”

宁扶蕊眯了眯眼。

她能跟这贵客认识?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她还能跟谁认识。

或许是她这几天给那些官员算卦时认识的。

宁扶蕊还是很不好意思:“那,那我还是换身衣服先……”

正说着,身后忽然来了辆马车。

宁扶蕊转头望去,只见周惟卿刚好缓缓从车中走了下来。

门口有人通报:“殿下,赵家三郎来了。”

李沅朝她抱歉地笑了笑:“或许来不及了,先进屋吧。”

宁扶蕊硬着头皮,随他入了正堂。

室内温暖如春,可宁扶蕊对上那阴恻恻的黑眸,脊背还是泛上一阵寒气。

李沅与周惟卿相对而坐,只见内侍搬来了棋盘,李沅伸手就出了一个白子。

此间,二人皆是一言不发。

宁扶蕊坐在一旁看了半天,手中握着杯暖茶,沉寂的氛围令她呼吸都轻了几分。

棋一盘接着一盘,那尚悬在地平线的落日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明亮的圆月。

宁扶蕊饿得两眼有点发昏,可她又不好意思打扰这两个人。

她不断饮茶,可那茶越喝越饿,宁扶蕊脸上的笑容逐渐染上几分悲苦。

终于,周惟卿开口了:“殿下,这位……”

“她如今也是本王的幕僚,无妨的。”

一声冷笑自周惟卿口中飘出,他的眼神直直戳着宁扶蕊的脊梁,似乎在痛斥她是那攀龙附凤之辈。

二人终于开始谈政事了,宁扶蕊从来没盘腿坐得这么久,腿都毫无知觉了。

正欲走神之际,李沅放下了手中的白棋。

“娘子想法新锐,可否为吾等解惑?”

他轻淡淡的一句话,那执棋之人瞬间就变成了宁扶蕊。

宁扶蕊执着白棋,压力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