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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心中不屑,伸手猛地抓住那滩流体,只见不但抓不住,流体还在手中不断蠕动。

“啊!”

这边千鸿娇声一喊,瞬间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她方才还倚靠着的副将在触碰到那滩流体之后,七窍开始离奇地流起血来,不一会儿便直直地摔下马。

大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天地疯了似的磕头道:“造孽啊,这些都是死去的冤魂!!”

“我们真的遭算计了!”

许多人一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马陷入了流体之中,似乎自己也开始全身发冷,呼吸急促起来。

原本整肃的北狄军瞬间乱成一锅粥。

北狄可汗看着那个柔弱无依的女子,手上还沾着鲜血,浑身颤抖地扒在马背上。

心中欲色与愤怒交织翻滚。

原来那晚她说的都是真的,契丹王真的想独吞了战果,不仅将他们骗到这里来,还下了诅咒!

亏他还借了数十万兵力给他们!

可汗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已经陆续有人摔下了马,再这样下去,他自己的主力军便要保不住了。

他拿起身前的号角,吹响了撤退的信号。

既然契丹王不客气,那他也无需再忍!

宁扶蕊看着大军逐渐退出了盆地,那北狄可汗也差点没气得头上冒火。

千鸿的计划成功了。

这下,大梁的离间计才真正宣告完成。

她长吁了一口气,再往下一看,千鸿似乎已经趁乱躲起来了。

队伍都离开之后,宁扶蕊找了几个武力不错的少年下去查探。

北狄人几乎都晕死过去,还有少数有意识的人看宁扶蕊过来,以为神灵真的降临了,两眼一瞪,也都吓晕过去。

千鸿呢?

宁扶蕊环顾四周,没有任何踪迹。

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那北狄可汗方才撤退时她就没看见这人了。

“人呢……”

她心中又焦急起来。

“阿蕊,”扎西从盆地入口处找到了一方绢帕,朝她招手道,“我只找到这个。”

宁芙蕊接过绢帕,那绢帕的背面只写了两个字。

“再见?”

她认得出这是千鸿的字。

原来是走了。

若是千鸿有自己的选择,那最好不过。

她原本也不该干涉过多。

而且经历完今日这件事,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大地开始震动,宁扶蕊伏在草地上,侧耳仔细判别着地面的声音。

战争是真的爆发了。

现在他们只得暂时留在这个盆地,若有人来,这陷阱还能二次利用。

队里还有足够的粮食,撑个十天半月还是够的。

这边伊吾军正穿过焉耆山,忽闻远方大地传来震动。

马蹄声急躁而愤怒......

李裘躬擐甲胄,骑着高头骏马站在队伍前方。

他轻轻拨了下马头,疑惑道:“那边发生了何事?”

狂风呼啸着穿过焉耆山,南边隐隐有战马嘶鸣。

“报——”

那探子骑着快马,气喘吁吁地朝李裘喊道:“南边数十万北狄大军朝咱,咱们这边过来了!”

什么?!

李裘握着缰绳的手一抖,粗粝的眉头拧成个川字。

按理说今日要迎战的是契丹,北狄怎么可能这么快......

看着两边蜿蜒无守的山道,他合上了双眼。

忽然想起前日都护府上那个女子的话。

难不成今日他们真的要全葬在这里了么?

身旁的副将凝视着南边的地平线,虬髯轻动,反问探子道:“这个方向不对啊,你确定是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探子不确定道:“好......好像的确是偏了点?”

只听北边也隐有狼啸之声传来。

李裘当了五年安西大都护,在他的知识范畴中,北疆所有的草原部族,只有契丹最擅长训狼。

他眸底一冷,右手握紧了身侧的刀。

好一个夹道相迎。

副将观察着他的神色,伸腿踢了那探子一脚,冷冷哼道:“误报军情,你可知该当何罪?”

探子霎时吓得心惊肉跳,大汗淋漓,他焦急地重复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哇!”

李裘转头瞪视着他,沉声道:“你去北边看看,若再有甚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他焦急地踱着步若是两方人马同时攻过来,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探子即刻跳上了马,跑了出去。

等了半日,众人没等来探子,只等来两军交战的声音。

浓重的血腥之气从远处飘了过来,李裘心中疑窦丛生,这是又发生了什么?

不是要夹道剿灭他们么,为何忽然又换了主意?

宁扶蕊坐于马上,一袭面纱蒙着脸,从山坡上遥望着激烈交战的北狄与契丹。

一年半的时间,她从被掳作一个任人宰割的汉人奴隶,翻身变成了如今的领头之羊。

她学着如何行兵布阵,遣兵调将,虽然身后还只有寥寥不到百人的宁家军,可这也代表着,她拥有了能反抗赵家的资本。

一切都是值得的。

“滴——您有新的支线任务,完成任务后可获得升级奖励。”

眼前忽然多了张羊皮卷。

“扬州有一色鬼,男女通吃,喜爱扮作青楼女子吸人元阳,或扮作英俊男子诱杀少女,手法残忍至极。”

寥寥两行小楷便是任务的全部说明。

又是赵褚林扭转时空时不慎从阴司跑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暗暗吐槽,怎么这人犯下的烂摊子都要她去收拾?

元嘉十七年,北伐战事初息,冰雪消融,春意盎然。

宁扶蕊蹲在扎西的虫草摊位上,望着人来人望的街市,心中不禁感慨,千鸿那一招挑唆之计,该说不说还是挺好用的。

伊州的百姓能过个好年了。

旁边同她一起蹲着的少年叼着根狗尾草,低声嘟囔道:“你真的要走啊?”

宁扶蕊侧眸望着他,点了点头:“对啊。”

扎西见少女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脸上,耳朵尖变得红红的。

“你走了之后,那些......”他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怎么办啊?”

宁扶蕊知道他指的是新组建起来的宁家军。

她随意道:“你看着呗。”

“啊?!”

“你替我先看着,有什么事就传信给我,放心吧,我还会回来的。”

扎西低低地嗯一声,也没说答不答应,宁扶蕊也不追问他,二人一时无言。

少年性格生来直率热烈,从来不善掩藏心意,他从身后拿起一簇晨间从谷地采的杏花,大剌剌地塞给宁扶蕊。

宁扶蕊猝不及防被塞了满怀烂漫的杏花。

“你可要记得回来。”

少年拍拍手,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跑出了她的视线。

宁扶蕊觉得好笑,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眨了眨眼。

她嗅一嗅怀中散发出的花香,是时候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