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尚早,夏宁也不急着伺候,便在房间里练大字。
写了两页后又躺到美人榻上短短的歇了个午觉。
午觉醒来后,在屋子里打了套拳,出了一身汗,招来竹立她们送水进来梳洗干净,免得待会儿侍候晚膳时汗味过重。
她还洗了头发,见天色还没黑下来,便搬了把圈椅坐在窗下,吹得微风徐徐,手里拿着一本词本,囫囵吞枣的随便翻看。
她识字念书还是在当外室之后。
那些诗词晦涩拗口难懂,她不解其中意,只看个热闹。
结果翻着翻着把瞌睡虫都翻出来了。
单手卷着册子,脑袋一磕一磕的犯困。
实在困得厉害了,她也不为难自己,身子往后一靠,书卷盖在脸上,呼呼的睡去。
直到脸上一凉,她才迷迷瞪瞪的醒来,口中嘟囔着:“竹立别闹,让我继续睡……”
半梦半醒之间,一丝气息钻入鼻翼,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昂着脖子,望着站在眼前的耶律肃。
此时,他正看着被夏宁用来盖脸的书,窗外头彻底黑了,房间里早已有人点上了蜡烛,摇摇晃晃的烛火落在他的脸上,平添一份白日里没有的平和,但语气是无法被烛火盖住,嘲讽道:“你这是看书还是用书催眠来了?”
夏宁只当没听懂他的反问。
站起身,胳膊就缠了上去,“大人~”
耶律肃扯开她的胳膊,单手拎着书,当着她的面,一手刷刷的翻页,“一共十几页的册子,张张有印子,我看干脆把这书改名成周公策得了。”
她也不觉得羞臊,踮起脚尖把书从耶耶律肃的手里扯了下来,笑盈盈道:“那奴家明日就给它加个面,还要请大人赐个墨宝。”
男人冷眼看她。
夏宁坦然回视,面上的笑意灼灼,艳丽如芍药怒放。
杏眼中流光璀璨。
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耶律肃的手指落在她的下颚上,将她的脸抬起。
她也顺从着他的动作,身体愈发柔软的贴近。
半干的发丝披散在肩上,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如一匹柔软的丝绸,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香气。
混着她身上的皂角香。
让人忍不住窥探,细嗅。
耶律肃将她压在桌上,掌下撑着的是她今日练的大字。
泛黄的宣纸被蹂躏着褶皱成一团,伴着衣衫滑落、细细喘息,复又舒展。
男人白日里就显得心情不佳,这回事上发了狠似的吊着她。
颠来倒去,无休止的。
离了狼藉的书桌,又去了床上。
不像是发泄,更似是惩戒般的狠劲。
夏宁有了今晚难逃一劫的心理准备,这一年来她身子锻炼的极好,就是打一套拳都不带喘气的,这趟被弄得眼前发白,甜言蜜语、榻上私语她说了一箩筐,最后甚至都分辨不清楚自己哭哭啼啼的说的是些什么话。
一股脑的,只求着他垂怜自己。
临到了了,细藕似的胳膊死死的缠着男人的脖子,在他耳畔哭求着,最后胡乱说了句话,男人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胡闹半夜,昏过去的夏宁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下回就是一个月后,真是饶她小命。
一晃到了第二日午后,夏宁照旧躺在美人榻上,手里转着一把团扇,手腕柔软转动扇面翩飞,玩的随心所欲,却勾人眼球。
不然怎么说美人一静一动皆能入画。
更何况是夏宁这等勾栏院里讨生活的女子。
兰束、菊团是外头的洒扫丫鬟,内间只有梅开、竹立二人进进出出的收拾着,偶尔与夏宁闲话几句。
她神情恹恹。
身子疲乏,连今日的拳法、舞剑都提不起兴趣。
梅开将屋子收拾妥当,见她面色慵懒,凑到身旁,柔声询问道:“上午兰束与嬷嬷去还了板车,买了才炒出锅的瓜子,是铺子里新出的口味,小姐可要尝一尝?”
提及嬷嬷,夏宁想起一事未做。
她从美人榻上爬起来,打开梳妆台里的小抽屉,取出瓷瓶,倒了颗药丸,佐以白水吞咽下去。
动作快到梅开都来不及阻止。
有了上回惊险,她都不愿夏宁吃这些。
左右屋子里只有她们,低着嗓音道:“嬷嬷不在,姑娘何苦来哉。”
吃完药后,夏宁反倒是有了些精气神,拿了梳子将披散的长发绾起来,漫不经心的回道:“青楼院里出来的姑娘身子大多坏了,但这两年我养的不错,最近一年我又日日不落下功夫,若万一呢。”
她嘲然一笑,“生出个生母是贱籍、生父是骠骑将军,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这不活脱脱祸害一孩子么。”
竹立接着道:“这是小姐心善,外头不知道多少外室想方设法的要生下一男半女的,好风光入府做妾。”
夏宁三两下就绾好了发髻。
转过身,对着竹立晃了下食指。
“便是能做妾我也是不愿去做的。”
竹立啊声,“那是为何啊?”
小丫头瞪着一双圆眼,天真无邪的看着夏宁。
夏宁蜷起食指,莞尔一笑,“你猜呀。”
说罢,抬脚就往外面走去,扯着嗓子满院子叫人:“张嬷嬷!兰束!菊团!出来干活啦!!!”
屋子里,竹立一脸茫然的看向梅开,“小姐最近怎么越来越神神道道了。”
梅开耸了下肩膀,“谁知道呢。”
竹立也不怀疑,歪了下脑袋,思索无果后,小跑着出去,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嚷嚷道:“小姐!我也来干活!”
小院里热闹成了一片。
汗如雨下的干了半下午,直至黄昏,院子里的布置才窥得全貌。
远在军营驻地之中。
耶律肃招来小院外的暗卫前来回话。
在暗卫口中,他这外室的日子过得单调、枯燥。
唯一有了变化的,便是她增加了练拳的次数,还开始舞剑。
以及——
“梅花桩?”
听到这词,耶律肃才从满桌子的账册中抬起头来,看向立在桌前的暗卫。
暗卫垂着头,答道:“是,将军。昨日下午布好后,夏氏上去练了有大半个时辰。”
耶律肃眼底的冷意未散。
大半个时辰?
普通的练家子在梅花桩都坚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这看似柔弱的外室倒是能挺上大半个时辰。
看来,是他小瞧这夏氏了。
耶律肃挥了下手,令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