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向我报告，我并不关心这次行动成功还是失败。”
叶卡捷琳娜双眼扫过阿列克谢，平静如水，“我只不过在当年陷入沉睡前随口说了一句‘多注意一下加图索家族’，我并不是一定要把他们所有的阴谋诡计粉碎在摇篮里。”
“而且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做到彻底阻止加图索家族的行动。”
“因为命运的纺丝已经缠绕完成，除了真正的神明，无人可以违逆。加图索家族注定会在他该出现的时间出现在他该出现的地点，去做他该做的事，无论这件事符合我们的利益，还是相悖我们的夙愿。”
“那……那您当初又为什么非要提那一句话呢？”阿列克谢不知道命运对于叶卡捷琳娜这样的龙王来说是为何物，只觉得她说的话让自己的心有一些沉闷，好像努力了半天所做的全部都是无用功。
“因为命运就在那里，你推也推不走、炸也炸不掉。”
叶卡捷琳娜往前走了两步，海水漫过她赤裸的脚踝，这位海洋与水的君主遥望大海的另一边，脸上浮现出哀伤的表情来。
沸腾的海水中飘起硕大的水泡，从云层中照下来的阳光在水泡里折射出七彩的光斑。
光斑中倒映出冲锋的龙群和遮天蔽日的黑影……
光斑中倒映出末日般的战场，浑身染血的女孩儿倒在地上，目光锁着天空中闭合的裂痕，暗淡的黄金瞳中忽然透出来微茫的光亮。
“所以是赌气也好、无能的狂怒也罢，谁能忍住不对着命运挥上两拳呢？即使这两拳并没有任何意义。”叶卡捷琳娜伸出手指，戳破了面前的水泡。
“命运从不在意我们配不配合，因为配合是命运，不配合也是命运。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在命运面前装作温顺，只管尽情地去撕咬，无论最后是登上王座还是化作枯骨。”
阿列克谢看着她曲线柔和的侧脸，一瞬间理解了瓦里安刚刚说的话。
也许，叶卡捷琳娜其实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只是自己对龙类、对龙王的刻板印象太深了。
“所以跳过这次行动的过程与结果吧，我只想要知道伤亡率如何。”
阿列克谢收拾了一下不久前还很慌乱的心情，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起来，“受伤200余人，多为伊丽莎白·温莎造成的冻伤，以龙族血统的身体强度与恢复能力，大概半个月内可以修整完毕。”
“阵亡0人。前期卡塞尔学院的那帮学生们只顾着逃命，没有对我方进行有效杀伤；后面的西班牙皇家警备团和皇家空军也只是威慑，没有对我们动手。”
“嗯……”叶卡捷琳娜点点头，“没有西班牙皇室的参与，我想你们已经成功了。我曾经见过伊丽莎白·温莎，她是个很厉害的混血种，但是尤里可以独自拦下她；只要伊丽莎白·温莎腾不出手来，凭借其他部队解决加图索家族的那个继承人应该不是问题。”
“现在回答我的下一个问题，阿列克谢。”
本来因为阵亡人数为0有些心喜的阿列克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你到底往我的尼伯龙根里扔了什么东西进来？”叶卡捷琳娜指着小岛外沸腾的大海，声音压抑着怒气。
“报……报告……”阿列克谢硬着头皮陈述经过，“在最后收网的时候，出现了所有防线都拦不住的人。我经过思考，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关进您的尼伯龙根里，不然他会在伊丽莎白·温莎之前便救走凯撒·加图索。”
“拦不住？”叶卡捷琳娜挑了挑眉，“上千的部队都拦不住一个人？”
“是的。”阿列克谢看向一旁的尤里·佐尔格，“他甚至打败了教官，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去试图困住他。”
叶卡捷琳娜转头看向尤里。
“是的。”尤里挺了挺背，松动的脊骨摩擦出清脆的声响，“我被那个中国的年轻人打败了。”
“他叫什么名字？”
“杨闻念。”
“杨闻念？”叶卡捷琳娜忽然愣住了，“好耳熟的名字……”
看着她沉思的面容，尤里知道自己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我想……你应该和他在1999年见过。”
“1999？”得到提示的叶卡捷琳娜还是很困惑，“抱歉……我睡的有点久，除了最终引爆所有核弹头的那场战斗之外，那段时间的其他事情……”
“女皇陛下。”一直沉默不言的瓦里安在此时开口了，“您曾在我和德米特里的陪同下在1999年的2月去过一趟中国东北边境的大兴安岭，您还记得吗？”
“大兴安岭？”叶卡捷琳娜似乎还没想起来。
“您在您两位中国朋友的带领下去那里找一个小孩子。”瓦里安眯起眼睛回忆，他是个近百岁的老人，记忆力再怎么好也很难对十几年前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时间有点久了，陛下的那两位中国朋友长什么样我已经忘记了，但我依稀记得那个小孩儿确实姓杨。”
“找到他之后，您和他曾单独谈了一个下午的话。正是那一个下午之后，您才下定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策划‘1999年西伯利亚死侍群体复苏事件’，逼全世界的混血种贡献出那几千枚核弹头帮您完成计划。”
听到这里，叶卡捷琳娜终于想了起来，“是他！对……就是他！他就叫杨闻念！”
“11年前他还只是个8岁的小孩子，刚刚继承了神的骨血不到半年，根本发挥不出其中的半点力量。但是那时候他的心性却已经很成熟了，就好像一个三四十岁的人，很平静地和我聊着诸神黄昏、和我聊他那个异常理想又异常现实的拯救世界的愿望。”
闭上的眼睛睁开，叶卡捷琳娜看到了面前三个穿军装的男人。她猛然意识到这三个人其实并不知道1999年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杨闻念的身份以及他所掌握的力量。
“呃……我刚刚说了什么？你们什么都没听到对吧？”
“报告！什么都没听到！”阿列克谢和瓦里安很给面子。
但是尤里就比较任性了，他避开叶卡捷琳娜的目光，看向旁边冒着热气的大海，“所以说……那个中国人他拥有煮沸这条尼伯龙根的力量对吗？”
“有代价的。”叶卡捷琳娜似乎不想关于杨闻念继续聊下去了，“那个代价很大，大到尤里你甚至不一定愿意接受。”
“不说他了，说说其他人吧。杨闻念身边有没有比较厉害的人？我记得他在他那个组织的身份类似于吉祥物，他想完成拯救世界的那个理想，只能靠他自己和他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