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笑你麻痹
“你不要过来啊！”
眼见醉意朦胧的江南，搓着手、舔着嘴唇，目光灼灼的向自己走来，二世子忍不住惊呼。
本能的后退。
惊慌之下，忘了身后就是台阶，直接被台阶一绊，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面。
“江老弟，快，别开玩笑了。”
关键时刻，阿吉伸手拉住了江南的衣袖。
已经得罪了终南剑派和金家，阿吉可不想让江南再得罪一个山阳王府。
“老哥，怎么了？”
江南停住逼近二世子的步子，扭头诧异问道。
“哈哈，世子殿下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并不是真想抢我的东西。”阿吉替二世子找着台阶。
作为一个资深酒鬼，阿吉也算熟知对付醉鬼的方法，就是顺着对方来。
醉鬼神经被酒精刺激，既迟钝又亢奋，吃软不吃硬。
最不好讲理，也最好忽悠。
“是吗？”江南闻言，把目光投向蹲坐在楼梯台阶上的二世子。
“是是是。”二世子急忙点头：“本世子……在下就是一时顽皮，想和阿吉大侠开个玩笑。”
就在刚才，面对江南赤果果的目光，二世子才终于明白，曾经那些良家面对自己时的感觉。
江南有些扫兴。
不过，阿吉的面子得给。
挥手一笑：“哈哈。我也只是想和世子殿下开个玩笑。”
“哈哈哈。都是玩笑。”二世子尴尬的陪笑：“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两位酒兴，先告辞了？”
阿吉挥了挥手。
二世子如获大释，起身就走。
“老弟，时间不早了，要不，跟我一起去黄家暂住一宿？”阿吉开口提议。
黄霸天表面上虽然只是地方一霸，背后却有着特殊背景。
江南如今为了帮助自己得罪了终南剑派和金家，又喝醉了，黄家于情于理，都该给予一定的庇护。
“好呀！”
醉醺醺的江南并未多想，只觉得与阿吉喝酒投缘，满口答应。
“想走？先把太白剑令和那打人的书生留下。”
江南话音刚落，楼梯口又传来一道冷傲的声音。
“噔噔噔——”
四个穿着一样的男子从楼梯下走了上来。
三人背剑，另一个无剑之人，正是被江南夺了宝剑的李玄真。
“师叔，就是这个书生！他不仅偷袭打断了我的三根手指，还抢了师门配给我的碧水剑。”李玄真迫不及待的指着江南，向身旁留着一撮山羊须的同伴告状。
“阁下如何称呼？可知玄真，是我终南剑派弟子？”
山羊须盯着江南，冷冷说道。
“张志林，你好大的威风！”
江南尚未答话，阿吉已踏前一步，不屑喝道。
“你便是那没用的阿吉？”
山羊须张志林微一皱眉，把目光转向了阿吉。
来的路上，他听李玄真介绍过酒楼中的情况，知道这个邋遢的独臂人，就是黄家的隐藏高手。
只是，他并未将阿吉放在心上。
武者无论是练兵器还是拳脚，最重要的凭借就是右手。
一个连右臂都没了的残废，即便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在张志林心里，阿吉的名声，多半是因为对手多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普通凡人，被无知之人吹捧罢了。
谁知。
待一看清阿吉的长相，原本傲然挺立高高在上的张志林，顿时脸色大变，一个趔趄，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独……独……独孤……你是独孤东流？”
张志林牙齿打颤，满脸难以置信。
“既知是我，还不快滚？”
阿吉眉头一挑，冷然喝道。
张志林脸色再变，脚下一动，本能的就想转身逃离，待目光再次掠过阿吉空荡荡的右侧衣袖，动作顿时停住。
紧张的神情霎时冰释。
“呵！好大的威风，真以为你还是曾经的那个先天之下最强刀客？！”
张志林盯着阿吉缺失的右臂，回过神来，放声嘲笑。
“听闻你和神剑山庄李慕白比武之后，就从江湖消失，没想到竟是没了手臂成了残废。哈哈哈……”
“可真是报应不爽啊！”
“当年，西凉道中，你一刀削断了我师兄的手臂，何等威风！如今，你也尝到了失去手臂的滋味了吧！哈哈哈……”
眼见当年高高在上的敌人，忽然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张志林心中的痛快，简直难以想象。
就像经常刁难你的上司，忽然走了背运，被发配去打扫茅房。
如厕再见到对方时，那种舒爽！
“哈哈哈……”
张志林身旁包括李玄真在内的三个同门，听闻面前这邋遢落魄的独臂汉子，竟是曾经名满天下的独孤东流，惊愕过后，也跟着张志林大笑起来。
当初，独孤东流一刀削断张志林师兄手臂，可是让整个终南剑派都大丢颜面。
可惜，因为独孤东流身份特殊，即便以终南剑派的势力，也无法一拥而上报仇。
而单打独斗，整个终南剑派又没有一个二代弟子是独孤东流的对手……
这些终南剑派弟子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万万没想到，曾经如日中天风光无限的独孤世家少主，竟然落到了这等境界。
怎能不让他们，一吐心中的闷气？！
“笑你麻痹！”
让笑声吵得心中烦躁的江南，直接指着四个终南剑派之人骂道。
四人均是一窒，笑声戛然而止。
“你找死！”
那张志林，脸色铁青，右手虚引，背上长剑锵然出鞘。
剑一入手，立即毫不留情的幻化成一片剑影笼罩了江南全身，竟是想将江南大卸八块。
“哐——”
身旁的木桌猛地被阿吉掀翻，挡在了江南和张志林之间。
“刷刷刷刷……”
厚实的实木桌子，霎时变成了木屑。
江南眼神一凝，酒意立即清醒了不少。
虽然同是五品罡气境界，这张志林的武功，明显要比地上奄奄一息的金掌柜强得多了。
对方所练的剑法，显然也到了接近圆满的程度。
江南抽出夺自李玄真的长剑，正要还击，被阿吉轻轻伸手按住。
“我来吧。”
阿吉声音低沉，冲江南微微一笑。
他看得出来，江南的武道境界其实不高，刚才战胜金掌柜，已经十分勉强。面对这张志林，多半不是对手。
“就你？你这残废？哈哈哈……”
张志林见阿吉说要亲自和自己动手，顿时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再次大笑起来。
笑声未毕，眼前忽然一黑，继而脸颊一痛，已被阿吉用仅有的左手扇飞，撞在身后的李玄真身上。
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师父……”
另两名终南剑派弟子大惊，手忙脚乱的前来搀扶。
张志林粗暴的把一名前来扶自己的弟子推开，一个“鲤鱼打挺”自行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将长剑横在胸前，摆了个防御的架势，打量着对面看不出情绪波动的阿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半晌，才愤怒叫道：“堂堂独孤世家的少主，竟然偷袭！有本事，正面接我几剑试试？”
“好呀。你出招吧。”阿吉淡淡说道。
“刷——”
张志林也不客气，长剑再次幻化出一片剑影，攻向阿吉仅有的左臂。
刚才，阿吉正是用这仅有的左臂，给了张志林狠狠的一巴掌。
所以，张志林一出招就把目标放在了这左臂上面。
不仅是想找机会削掉阿吉仅有的左臂报仇，也是想锁定阿吉唯一的战力。看他连仅有的左臂也动用不了，还如何打人？！
剑影漫天，封锁了阿吉左臂的所有攻击范围。
阿吉神情不变，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顿时矮了半截，左臂后甩，右腿却借机前踢，整个身体如一个“丁”字，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那踢出的右脚，比刚才扇出的左手还要迅猛，正好从下往上，踢中了张志林捏剑的手腕。
“咔嚓——”
张志林手腕折断，长剑抛飞。
整个人也被从手腕传递到手臂的力量，震得连退数步。
“跳梁小丑，不堪一击！”
阿吉缓缓站直身体，望着神情震惊的张志林，不屑叹道。
“你……”
张志林脸色惨白。
这位独孤世家的天才少主，即便失去了用刀的手臂，也依然强大得超乎自己预料。
原以为可以在夺取太白剑令的同时捡个便宜，博得打败天才刀客独孤东流的诺大名声，谁知……
“果然，即便落到平阳的老虎也还是老虎，寻常犬类欺辱不得！”
张志林心中苦涩。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话不对——
这不是自己骂自己是“犬”吗？！
“好，今天算我认栽！”张志林目视阿吉，猛一咬牙。
“不过，这山南道终究是我终南剑派的地盘，你在山南道中暴露身份，又身怀太白剑令这等人人欲得的奇物……我看不能用刀，你能挡住几波我终南剑派的高手！”
“呵呵。这就不劳你这小丑操心了。”阿吉淡淡开口。
“哼！”
张志林自讨没趣，冷哼一声，走到一旁，就要捡起自己被踢飞的长剑。
那长剑，却被江南先一步抓进了自己手里。
剑刃森寒，同样是一柄难得的好剑。
张志林伸出的完好左手顿在空中，微微一愣。
“把剑还我！”
张志林冲江南怒喝。
“凭什么？”
江南随手用长剑挽了个剑花。
张志林以为江南要攻击自己，吓得连退两步，怒道：“你干什么？”
“试试我的剑啊！”江南一副看白痴的神情。
放佛在说，你堂堂高手，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
“那是我的剑。”张志林咬牙强调。
“现在是我的了。”江南攥着长剑，在泛着寒光的剑刃上吹了口气。
“你……你抢人兵器，你不讲武德！”张志林瞥了一眼江南腰间李玄真的佩剑和手上自己的长剑，用完好的左手怒指江南。
“嘿嘿，你趁人之危就讲武德了？”江南不屑嗤笑。
张志林神情顿时一滞。
知道江南指的是趁阿吉失去右臂出手之事。
一时竟找不到言语反驳。
“拿来吧你。”
江南剑交左手，向张志林伸出了右手。
“什么？”
张志林不明所以。
“你背上的剑鞘啊。反正，没了剑，你拿个空剑鞘也没有用。不如给我，刚好凑成一套。”江南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张志林差点儿被气得七窍生烟。
见过欺负人的，却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怎么，你想让我动手？”江南双目一瞪。
张志林吓了一跳，再次退后两步。
剑客练剑，最重要的便是“专注”两字。
很多剑派的弟子，除了打熬身体，就只修炼剑法，再无旁骛。
“剑在人在，剑失人亡”，说的不仅仅是剑客的刚烈，也是指剑客失去长剑后，战力顿时消减九成，已经没了自保之力，只有败亡一途。
失去长剑，又右腕骨折的张志林，可没信心和手握长剑的江南动手。
更何况，深不可测的阿吉还在一旁看着。
张志林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三个同伴。
师侄李玄真和他一样，失了长剑又废了右手，指望不上。另两个徒弟，倒是完好，可惜武功连李玄真都不如。
果然。
见张志林把目光望向自己，两个完好的徒弟神情皆是一僵，同时本能的连连退后。
似乎在说，别让我们上，我们不是对手。
“废物！”
张志林心中暗骂。
犹豫之间，阿吉已再次开口：
“既然我这老弟喜欢你的佩剑，你就把剑鞘留下吧。”
张志林脸色发黑。
一言不发的解下背上剑鞘，重重的插在木地板上，扭头从两个弟子中间挤过，头也不回的下了楼梯。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下去。
那李玄真，自然也不敢落后。
江南拔起剑鞘，晃晃悠悠的试了好几次，才成功还剑归鞘。
然后，将这柄剑也挂在了腰上。
一左一右，手按双剑，意气风发。
那模样，也不知是威风还是怪异。
一旁的阿吉，看得哑然失笑。
“走吧。小乙，你扶着点儿这个大个子。”
阿吉搀着江南，让没喝酒的小姑娘小乙扶着同样醉醺醺的熊二。
四人摇摇晃晃，回了黄家，倒也一路平安。
那黄霸天早已得到消息，迎出了府门。
那是一个身高超出周边之人足有一头的大胡子中年，锦衣华服也遮不住身上的彪悍之气。
“阿吉，东西呢？”
一见阿吉，黄霸天就急急问道。
“给。”
阿吉直接掏出太白剑令，递了上去。
黄霸天一把接过，打量一番，确认无误，顿时大喜：“好！好！好样的，阿吉，幸苦你了。”
“这几位是？”
黄霸天将太白剑令揣进自己怀里，这才面向江南三人问道。
之前，小乙混进黄家之时，乃是扮作男童小厮，如今恢复女装，黄霸天并未认出。
“几个帮过忙的朋友。喝醉了，我想让他们在府上借宿一晚。”阿吉淡淡解释。
“没问题。既然是阿吉你的朋友，别说一晚，住多久都没问题。”
黄霸天大手一挥，冲一旁的管家吩咐：“老黄，快，给这几位客人安排上好的房间。”
“是。”
那管家领命，正要带江南几人离去。
“且慢！”
一副肾虚模样的黄四郎忽然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爹，之前，就是这书生和那大个子，从我手上救走那偷走剑令的小厮的。他们肯定和那小偷是一伙的。让他们住在我黄家，万一又把东西偷走了怎么办？”
黄四郎显然也没认出小乙，只指着江南和熊二。
黄霸天闻言，把目光投向阿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