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禾的救治下,王氏的呼吸稍微稳了稳。
又喂了一颗药丸下去,才让薛升搬进房里。
郑氏去了里正家,去找在那边帮着倒茶递水分包子馒头的陆梅花和陆水仙。
陆梅花和陆水仙两个人听闻寻到了她们娘,当场就哭着跑回了家。
“娘!”
就见王氏静静躺在床榻上,姐妹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神医,我娘怎么了,她怎么还不醒?”
姐妹两个心急如焚的问出这个问题,是所有陆家人的心中所想。
尤其是陆启文,他听了古坚那套说辞,根本不信。
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地点,只说是西边,可西边左右的河道,他们陆家村的人全都找遍了。
隔了三天两夜,才说在河上寻到了溺水的人?
当他是傻子不成?
他面上不显,只盼着王氏能醒来能说点话。
这会儿,有小六线索的,唯有王氏一人。
“师父,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婶婶醒来?哪怕只有片刻,只能说半句话也好。”
薛禾面色凝重,“老夫再给她扎一套针,只能试试,不能保证。
老夫会尽力,这人昏睡太久,也需尽早醒来餐食。”
扭头对陆梅花和陆水仙道,“给你们娘亲擦洗一下,换一身衣裳。”
身上太过脏污,容易污针。
两女连连应是。
众人出去等着。
不一会,陆水仙却捧着一把破破烂烂的花叶出来,“大哥,这些东西被我娘藏在衣襟里。”
竟是各种各样的落叶与花瓣。
这些花瓣和叶子在乡下河道边很是寻常,许多河道分叉口的小土屿上大都生长着。
陆启文心中一动。
对陆梅花道,“若婶婶醒来,你问问她小六的情况,大哥先出去一趟。”
正出门,就见才回家的陆启武正撑船往西。
陆启文将人喊住,道,“小二,往东边去。”
陆启武惊讶抬头,“哥,那些衙役说是西边发现的婶婶。”
陆启文摇摇头,“西边的水道宽阔,总共都没几条,村里人都找遍了。”
反倒是东北方向的水道众多,小道冗杂,并不一定找了个遍。
陆启武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见大哥执意往东,便带着人往东边行去。
过了一会,两人到了一个分叉口。
那里停着一艘船。
陆丰收呆呆的坐在船上,脚边摆着两个食盒,一个是吃食,一个装满了银子。
都是满的。
自打那些个衙役来家中之后,他和陆守山就蹲在陆家村东西两个口子上。
生怕陆老三碍于衙役出现,不敢上门。
每个人都带了一百两。
只要陆老三或者哪个山贼出现,他们就先给钱,只求对方善待小六。
可等了这么久,除了来来往往的人,他并没有等到该来的人。
见到两个儿子过来,他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道,“大郎,小二,你们怎么来了?”
“爹,三婶找到了。”
陆丰收“嚯”一下站了起来,眼里亮晶晶的,“你说什么?人找到了?那,那小六呢?”
陆启文摇头,“三婶昏迷着,小六没与她一道。”
陆丰收眼里的光暗下来。
蓦的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我对不起老二啊,我没看好孩子。”
陆启文跨步上了陆丰收的船,也让陆启武跟上。
“爹,你别丧气,我们继续寻。”
“小二,撑船。”
陆丰收强撑着撑船,陆启武在一旁与他配合着,在水上快速前行。
每到一个分叉路,陆启文就让他们停下,仔细观察过水流与落叶花瓣的地方,再拿着那一捧破烂花叶做对比。
然后才会选择其中一条分岔河道。
如此多次之后,他们就行驶到了一片无人的芦苇荡中。
陆丰收道,“这儿,我都不曾来过。”
七弯八拐的,寻常人根本不会到这儿来。
陆启文点点头,“或许,我们寻到了路。”
......
陆启霖沿着河岸跌跌撞撞朝前走。
只觉步子越发沉重。
走到最后,全凭意志力,而非体力。
这时,他却突然发现远处有船。
赶紧躲进了芦苇丛中,用芦苇掩住身形,静静观察着对面是谁。
江鱼的事......他不得不防。
然后,陆启霖看见了他此生最想见到的人。
抖着唇,难以置信。
幸福会来的这么突然。
直到船只掠过,陆启霖用尽力气拨开芦苇,大喊道,“大伯,大哥,二哥,我在这里!”
船上的三人齐齐回头。
就见一个泥猴一般的孩子,正躲在一片芦苇丛里,朝他们拼命挥手。
小六。
真的是小六。
“小六!”
陆丰收大喊一声,扔了撑杆,直接跳下河,朝着陆启霖方向的岸边拼命游去。
陆启霖也朝他的方向奔了过去。
只是他太过激动,一脚踩进了一处淤泥里拔不出来,人直直往下摔。
落地之前,他被一个宽阔的胸膛揽进怀里。
“小六,大伯找的你好苦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陆丰收涕泪横流,将这几日憋在心口的情绪尽数宣泄而出。
“大伯,我没事。我好好的。”
陆启霖轻拍陆丰收的肩膀,急切问道,“三婶婶可回了家?可请了大夫?”
“回了回了,薛神医正在给他看病。”
陆启霖松了一口气,一头栽倒在陆丰收的肩膀上。
“小六!”
陆启武带着船靠了过来。
陆丰收将人抱上船,急急道,“快些回家,小六烧的厉害。”
陆启文脱下自己的衣裳,让孩子盖着。
陆启霖竭力睁开眼,指着后方的芦苇丛道,“我朋友,还在那里。”
“带他一起回家。”
陆丰收想带孩子回家看大夫。
可见陆启霖执意要去找新认识的朋友,只以为那人也躲在芦苇荡中,只好背着他去寻。
却不想,他们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陆启文揭开上面盖着的衣服,仔细辨认对方身上的致命伤口。
这伤口......
“是衙役杀的。”
陆启霖出声印证了他的猜想。
说完,彻底昏了过去。
陆启文面色微凝。
陆丰收心头骇然。
“他们,他们咋要杀人?”
一想到在自己家的衙役们,陆丰收只觉得脚都软了。
“爹,莫怕,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