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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教堂

t市的冬天是说不上寒冷的,但不放晴的天仍然让人感觉到一种冬日的寂寞情调。天凉凉的。极目所望,高楼大厦间那片狭窄的天际一种阴霾,霭云密布,天地间一片萧杀。

就在这微凉的空气中,我缘着地图,寻找了许久,才来到了圣雅兰教堂的门前。

站在和洪森约定的地点,我有些讶然的失笑,这和我想像中的教堂实在差距太大了。根本看不见恢宏的尖顶和中世纪的建筑风格,要不是那枚小小的十字架提醒着我,我绝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在我的记忆中,关于教堂的一切认知,都停留在电视中所看过的匈牙利埃斯泰尔戈姆大教堂那种高大威严,充满神圣感的一些建筑架构上。

或者在t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商业都市,一个普通的小教会,能有这么一个近似于写字楼的地方做这种非盈利性的机构,已经是很难得了吧。又或者,正因为这里的不为人知,所以洪森才会选择在此和我见面。

几个孩子挤在一楼的窗口中,充满好奇地望着我,从一楼的小小招牌上可知,这是圣雅兰教堂开办的幼稚园。我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这些孩子都开心地向我招手,嘴里念叨着一些我听不太明白的儿童稚声。

我并不是太喜欢孩子的,但看见这些孩子们的笑脸,还没进教堂,心就有些宁静了。只有在孩子的世界里,一切才是纯净的吧。

缘着幼稚园边的一道石阶,上了二楼。轻轻推门而入,里面果然是一间狭长的教堂。和衰败破旧的外观相比,圣雅兰教堂的内部却是充满高贵气息的。面积虽不大,但摆设并不觉得突兀,正中前方的教坛由实木板筑成。两排椅子分列左右,中间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左右两边各有三扇窗子,并没有那种漂亮斑斓的窗花,只是淡淡地用青白的窗帘遮盖住。微风摇弋,窗帘轻轻飘荡。

这大抵是一间天主教堂,因为教坛的两边分列有耶稣和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只不过由于面积太小的缘故,少了其它天主教堂那种外在的形式美感而已。今天是这间教堂弥撒的日子,教堂里已经坐了二三十个前来望弥撒的信徒。我走进教堂的时候,一个修女打扮的年轻女子,正坐在教坛前的三角钢琴架上弹奏着,所有的信徒都跟着她的音乐缓缓吟唱。

尽管我是不信教的,但当圣歌那入尘的悠扬弦律在教堂中弥散开来,我竟然全身一震,有一种震撼入骨的圣洁感。不自禁地依着电影中常见的镜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身后走来一位和我一样迟到了的中年女信徒,有点儿略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正以为她是因为把我当成了陌生信徒的关系,已经见她也有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单膝下跪,再缓缓走入堂中,找了个末端的位置,再次单膝下跪,然后再入座。

我这才知道她讶异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程序没有到位,但对根本就不是信徒的我,也懒得再依这些礼仪行事,因为我已经看见坐在后排的洪森一边捧着圣经,一边微微则头,朝我微笑了一下。

我正要进入,他已经微微摇头,等待唱罢圣诗,才划了个十字,拿起旁边的双拐,很艰难地支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地退了出来。没有说话,只是领着我向旁边的走廊走去。我见他走的艰难,欲要伸手扶他,却被他摇头拒绝了。

“恢复的很不错。”我看着他艰难而行的样子,由衷地赞道。洪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深深呼吸了一下,道:“还凑合,总比坐轮椅强。”

走到走廊的尽头,才是二十余米的距离,但洪森已经额头见汗,可见这段于普通人不过数纵的距离于双腿残疾的他而言是何等的艰难。“不要紧吧?”我问道。

洪森笑了笑,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好很多了,勉强还成吧。年纪大了,再不锻炼一下,我怕我真的连来教会都做不到了。”

我望了望那道石阶,笑道:“你自己走上来的?”洪森爽朗地一笑,道:“当然,我就带着阿祖来,不过这儿小巷太窄了,我叫他把车停在后面的停车场去了。不过你放心,这儿绝对安全的。”我赞赏地点点头,道:“真不错,不过我更的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信徒!”

“有信仰,总是件好事吧!”洪森轻轻斜靠在柱子上,看着下面幼稚园中那些正在草地上玩耍的孩子,微笑着说。

我没有说话,脑海中却忽然想起蒙军,那个叱诧风云的一代黑道大佬,和洪森一样也是个虔诚的信徒,只不过一个信佛祖一个信上帝而已。这是一种心灵的寄托还是一个渴望被救赎的心理,我无从知晓。

“你信不信有神?”洪森忽然问我道。我怔了一下,缓缓摇头道:“不信!”洪森一笑,道:“其实我也不信,我更信自己,更信命!”

“你一定奇怪既然我不信神灵,怎么会成为信徒吧!”洪森看着我道。

我点点头,等待他的解释。但洪森只是一笑,望着远方的高楼大厦,缓缓道:“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也会宁愿相信有神的!”

“宁愿相信?”我重复着他的话。洪森笑着点头,道:“不错,宁愿相信。”

“赎罪吗?”我问道。洪森摇摇头,道:“忏悔就能赎罪的话,这世界就不需要有法律了。”

我笑道:“哪为什么?”洪森一笑,道:“很简单,怕死吧!做我们这一行的,选择的本就是一条有今日无明天的路,能活到我这岁数,手中的血腥怎么也少不了的。按理说早就应该无惧生死才对。但人性总是贪婪的,岁数越大,豪情却越来越消却。有时候总想着能被上帝所眷顾,嘿!”

我静静地听着洪森的话语,看着他鬓角那发灰的络络青丝,嘿地失笑了一下,道:“我可没想过,我要能活到你这么个年纪,就早知足了!”

洪森哈哈一笑,道:“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条猛男的,别人是忠孝东路走九遍,我是一个人一把砍刀在忠孝东路杀出杀进。那时候只想着求富贵,根本不怕死,只想着做大哥,成大事,现在一切梦想都实现了,又如何。看看我这条腿。”

“既然看透了黑白,那你还让我接你的班?”我笑道。

洪森微微一笑,道:“没有追求的人生,不是更遗憾!”说着他转头看向我,直视我的双眼道:“两个月了,我上次问你的事,想得怎么样了?”

我苦涩一笑,道:“就没想过,你真的觉得我适合吗?”

“不是适合,是很适合!”洪森嘴角泛起微笑,缓缓道:“你够头脑,够剽悍,而且对越海有再生之恩,不用我提携,所有兄弟也都会服你!为什么不适合。只要干掉了吕中天,t市至少有一段时间能安静下来。你正好可以巩固自己的势力。”

我没有回答,只是掏出烟来,笑道:“要烟吗?”洪森一笑,挥了挥手,道:“算了,我不想亵渎神灵。”然后自己也失笑道:“唉,在教堂门口喊打喊杀,我也有够虚伪的。”

我缓缓吸着烟,没有再说话,这两月以来,自己也偶尔有想过洪森对我的建议,看得出他确实是诚心想招纳我。但我如何能答应他呢?当年自己莽撞懵懂,一个冲动下答应了施少强做卧底,结果把自己的人生给改变得面目全非,现在如果再答应洪森接手他的帮派,更不是一件能闹着玩的事。尽管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可铁了心的走黑,似乎也不是自己所愿吧。

“既然不是想答复我,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话想说?”洪森看出我的意思,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

我霍然转过身去,看着洪森,手指轻轻一弹,道:“如果我在这么圣洁的地方说我要干掉一个人,会不会太不敬了点!”

洪森双眼一亮,道:“说吧!我不是神父。你不需要忏悔!”

我低头看着那些追逐打闹的孩子,缓缓道:“可是我需要!”说着我抬起头来,长叹了口气,道:“胡战宇约我决斗,没想到吧?”

洪森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你找不到杀他的理由?”他确实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点点头,实情确实是这样,不论怎么说,我和胡战宇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如果是在和吕中天的最终对决激战中一并解决掉他,我不会有任何的介蒂。但如果只是两个人间的决斗,一定要拼这么个你死我活,我真的找不到足够理由。我虽然早已经冷血,但滥杀并不是我的习惯。

而且胡战宇只是洪森的一个打手。并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毒枭或者黑帮老大。在这点上,他和当年的肖进完全不同。

洪森脸上干笑了一下,道:“你和我一样的虚伪,明明知道绝对要做的事,也一定要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我嘿地一笑,道:“也许是吧!”心头却有些惨然,有一个原因我根本无法对任何人提及,不知道为什么,从我第一眼见到胡战宇开始,我心头就一直认为他是第二个张海澄。不论他们的行事还是风格都简直像极了同一个人。而在我的心里,张一直是个阴影。

那错刺向贝儿的一刀,完全扭转了我的人生!这所有变故的开始,就因为和张海澄的一场比试,正如胡战宇这次约我,同样为了一个跟我本无关的女子。甚至同样是因为一个吻。

唯一的区别,上一次是我主动吻的江宜欣;而这一次,却是徐小慧强吻的我!

一切的一切,似乎是生命中的另一个轮回!

“在想什么,这么入迷的样子!”洪森瞟了我一眼,问道。

我讪笑一下,瞎扯道:“刚才弹钢琴的女子样子不错,我喜欢,可惜是个修女。”洪森哈哈一笑,道:“眼光不错嘛,年轻人。这么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其实她不是修女了,准确的说,她是教会幼稚园的义工,周末都来帮忙领孩子的。扮成修女只是客串性质了。”

我哈哈一笑,道:“修女也能客串,果然是修女也疯狂呀!”

洪森嗯了一声,望着我神秘一笑,道:“所以我说你绝对有做老大的潜质。”我怔了一下,道:“瞎说,这有什么关系?”

洪森微微一笑,望了望教堂的门。缓缓道:“当然有关系,你如果知道她姓什么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这下我倒是好奇了,失笑道:“说来听听,什么名头的!”洪森嘿嘿一笑,道:“她姓宁的!”我摇摇头,道:“姓宁?不知道。”

洪森哈哈笑道:“看来你不太看财经新闻呀,这个姓并不太常见的。我原本以为,长天集团的宁董你应该听过的。”我猛然一怔,失声叹道:“宁永阁?”

“不错,全世界华人财富十强的宁永阁宁大董事长就是他老爸了。”

我哦了一声,对我来说,什么王权富贵,什么世家公主,根本就是渣的。刚才抬出她来说事,只不过随口瞎扯罢了。只是没想到居然随口说说,居然碰到了这么个大富之家的女子。当下笑道:“还蛮不错嘛,有钱人家的女子,居然能有精神来做义工。”

洪森悠悠一笑,道:“虔诚吧,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这儿的神父了。”我奇道:“这儿的神父又有什么不同之处?”洪森笑道:“别小看这里的这间圣雅兰教堂,这儿的何神父以前就是她老爸的首席保镖,身手剽悍得很呢!年轻的时候可是东南亚自由搏击大赛的冠军,要是年轻二十岁的话,你都未必能打得赢他。”

我倒抽了口冷气,浑没想到刚才领着一众教徒,齐声吟唱的身材已经发福臃肿,一脸安祥,与世无争的神父居然是如此来头,真是让人难以想像岁月之变迁,人事之改变。

不由嘿道:“还真没想到,在这居然能遇见这种名门闺秀。”洪森点点头,道:“所以我说你有潜质了,居然能一眼就注意到这种不同凡响的人物。”

我笑笑不语,心里想起嘉怡集团的江宜欣,这些个富豪之家的女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了。不说笑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洪森脸色一变,正容道:“何神父还没有给宁家当保镖的时候,本就是我越海帮的前辈,你说我如何能不清楚。”

我这才明白始故,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是多么虔诚,原来你选择这儿见我还有这么多理由。”洪森双眼一翻,故意恶声道:“胡说,我洪森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表情让人莞尔,这独霸一方的大佬也有让人亲和的一面。

两人闲侃了一会,洪森重新回到正题,对我正色道:“文俊,我当你是自己兄弟,什么事也不想瞒你,最迟在这个月底,我们就要把吕中天给收拾掉,我发过誓,绝对不让他活过今年。我可不会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我轻轻点头。看来洪森终于要发威了。“这个月底,会不会匆忙了一点?”我想了想,问道。洪森冷冷一笑,道:“趁他病,要他命!”说着用拐仗敲了敲自己的腿,狠狠道:“他当初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再拖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我心中一叹,心知洪森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相当沉得住气了,换了其它任何一个人,在占了优势的情况下,早就下手一棍子打死了。何况成王败寇,本就是既定的游戏规则,吕中天既然当初没能吃掉洪森,被洪森反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

“所以你根本不用客气,胡战宇既然这么肯给你机会,你就奉陪好了,你放心,我绝对会在暗中帮助你。他一点机会也没有。决斗?嘿,没搞错,真以为现在是中世纪吗?”

我双手一紧,自然知道洪森的意思是要借我和胡战宇的决斗,在暗中下黑手。刚要说话,洪森已经道:“我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不过千万别妇人之仁,用身肉之躯去拼永远是下下之选,现在是我们说了算的时候,反正他既然是吕中天的王牌,就是我们的敌人,我迟早要对付他,他既然肯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当祭刀好了。何必把体力浪费在这种庸人身上。”

看着洪森那凶狠的目光,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对洪森而言,越海与泗水之间的最终厮杀,已经正式进入了倒计时。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时,胜负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唯一一点相同的,他们想的都是:如何把对方赶尽杀绝!

正在这时,我的脑海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想起什么事,但一下又把握不住头绪的样子。洪森见我忽然脸上露出奇异的神情,不由奇问道:“怎么啦,文俊?”我摇了摇头,努力回想自己刚才到底脑海中闪过什么。

正在这时,楼下幼稚园的那些互相追逐打闹的孩子忽然玩起了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一个小孩子用手指比划成枪的模样。啪啪地击打着前面那些扮贼的孩子。

我猛然一惊,一下明白了我刚才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这数秒之间,我忽然由枪串起了一件事,想到了洪森刚才提到的何神父,然后又想到了保镖,最终我想起了身为洪森保镖的阿祖。不由一下惊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过你叫阿祖把车停在后面的停车场的?”

洪森点头道:“是呀,怎么了?”我再追问道:“是不是那辆车牌为xxxxx的平治?”洪森再度点了点头。

我一咬嘴唇,沉声道:“快走,要出事了!”洪森惊道:“怎么了?”我长叹一口气,一下拽紧了洪森的肩膀,试图扶着他就走,因为我已经想起,在找这间甚为隐蔽的教堂时,我在附近曾经绕了一个大圈,我绝对可以相信自己的眼光,那后面停车场中的任何一辆平治车中,绝对没有阿祖!

对一个合格的保镖而言,不在指定地点等待,又不在东家的附近出现,那绝对只有两种解释,不是出卖了东家,就是已经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