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氛围融洽,小若水被宫人抱着竟也不哭,盯着母妃跟姨母傻看,客席座椅上的二人耳鬓相倾,对望含笑,像是亲姊妹般。
反倒是姜衍这边冷淡下来,太子身旁侍奉的许总管悄摸看了眼女娘,很是惊讶其对殿下的态度,竟是冷淡到这个程度,同他预想得差太多。
许本以为赵娘子孤身入王都,身怀有孕却不见夫郎在侧,世道混乱,诸国纷争,像她这样的美人应寻强者保护。
显然,殿下便是最好的人选。
况且殿下心慕赵娘子,眼瞅着都能明白,赵娘子怎会看不出呢?
这样冷落殿下,难不成是因大皇孙冲撞一事迁怒殿下?
坐在主位的姜衍思量片刻,温和的嗓音带着歉意,“孤方才回来,听闻长子稚奴顽劣不堪,竟然冲撞娘子,子不教父之过,实乃孤之错。”
元清容面露意外,在场宫人都很是震惊。
太子殿下虽美名在外,温润谦厚,待宫人也随和,可从未这样低头过。
他乃储君自有尊容在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能得他伏低做小。
元清容看向女娘,本以为太子殿下给了台阶,女娘自然顺势而下,却没料到女娘连起身都不曾。
赵若薇没去看姜衍,半倾的娇腼平静如水,美眸依旧落在元清容捧的参汤上,看着波荡的细纹。
“太子殿下此言实在折煞妾了,大皇孙乃天潢贵胄,哪能言说是他冲撞了妾?”
靠在椅靠的细肩未动,娇腼偏过,美眸终于看向姜衍,只听柔软的嗓音似缠绵春水,紧紧缠绕心头没法挣脱。
许总管低头候着,忍不住眨巴眼,低叹这位赵娘子实在妙人,不见其容,只是这声儿就勾人得紧.......
祸国殃民呐,也怨不得专旰政务不重情事的太子殿下一再退让。
“即便不提皇长孙身份尊贵,他也只是三岁稚童,年幼无知,妾如何能同孩子计较?”
柳叶细眉微扬,带着被误解的娇嗔,她的眸最为醉人,只区区一眼就摄去心魄。
娇腼嫣然一笑,潋滟的美眸顾盼生姿,令人沉醉,却倏然直下,敛去所有示好的娇容,柔软嗓音变冷。
“皇孙年纪尚小,所作所为若无人骄纵,怎会有胆量辱骂庶母,更甚动手?”
娇腼冷下来,“侧妃娘娘乃夏国送来齐国和亲的公主,齐国如此相轻,是对大夏不满吗?”
清越美眸看向姜衍,这回没有主动移开,透亮的眸子像是无形的枷锁,令他无法动弹。
“妾尚在闺阁时同侧妃娘娘至交好友,见她被辱妾心如刀割,恨不得上前为她受过。
太子殿下金贵万千,不容放肆,可妾却斗胆替侧妃不平,您是她的君,是她的夫,是她孩子的父王,却眼睁睁看着她受太子妃磋磨,竟一言不发,一概不管吗?”
女娘自椅上起身,敛袖俯身,娇腼低垂,“妾冒犯天威,请太子殿下降罪。”
姜衍于高堂上,见女娘因行礼而弯下细肩,只觉刺目,放置桌面的手猛地攥紧。
他沉默不发,走到女娘跟前,抬手欲要扶起她,却被女娘重重摔开。
姜衍墨色的眼眸一滞,周身萦绕的显赫金贵仿佛蒙上一层暗灰。
被女娘柔婉相待惯了,竟不习惯怒颜相对。
虽一直谨守规矩,客套疏离,可那也是温柔贤淑的客套疏离。
眼下这重重一挥袖,当真把齐国太子砸得三魂消散,六魂无主,仿佛迎头一盆寒冬凉水,凉到心肺。
娇腼冷若冰霜,美眸落在厅堂中央悬挂的字画,连一眼都没施舍。
姜衍僵硬收回手,直起弯下的脊背,俊朗的脸庞白了两分,他慢慢道:“孤会给娘子交代。”
女娘依旧没理会。
姜衍转身走出厅堂,直接出了明瑟院。
许总管颤抖着膀子跟在太子后面,连声都不敢出,招手让那群武卫寺人赶紧跟上。
屋内,元清容像是被吓到,颤声唤道:“姐姐......”
娇腼偏过,美眸平静看她,“容儿。”
元清容连忙点头,“是是,我在。”
女娘问道:“齐国太子名满列国,温润如玉,谦和有礼,数不清的王公贵女倾慕,你可心悦他?”
元清容怔住,半晌才摇头。
女娘若有所思,柔夷轻抚她耳尖,柔声道:“不喜欢也好,情爱害人,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你若不喜,便将他当作令牌来取悦,用令牌去换来你想得到的东西。”
赵若薇看她,直接挑破,“我知你聪慧,为何不思进取,幽居这方寸院落,让文氏欺辱?”
元清容低下头,“你既不在,我嫁到何处,过何种日子,又有何分别?”
捏着耳尖的玉指朝上提了下,痛得元清容哀呼。
赵若薇松开玉指,柔夷抚摸腹部,坐在椅上,“勿要挂念我,谁离了谁都要活的......”
元清容皱着眉头,杏眼满是幽怨,“可我只想跟姐姐在一起,就像上京那个时候。”
女娘盯着她,没当回事,只以为她思念过往,等抱会儿孩子也就无事了。
玉指摩梭着瓷盏,已经微凉。
女娘不知在想什么,美眸看向元清容,“现下明瑟院受了委屈,等晚些工夫你派人去请齐国太子过来用晚膳,他为了打压太子妃嚣张气焰,也为了安抚你,定不会拒绝。”
元清容面露迟疑,“可是....我想同姐姐用膳,就我俩....”
赵若薇蹙眉看她,低斥一句“不许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