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向来对神秘的虫洞充满好奇,时常会去探索一番,偶尔还会从虫洞带回一些奇特的物品。
胡瑾的拇指重重碾过林悦腕间发烫的旧疤。
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在火把映照下折射出血色暗芒,那血色的光芒如同鬼魅的眼眸,阴森而诡异。
原本欢呼的族人突然集体噤声,如同提线木偶般齐刷刷转头望向洞口,寂静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穴,连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阿瑾你听——\"林悦反手抓住他冰凉的手背,那凉意透过肌肤,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二缕笛音贴着潮湿的岩壁攀爬进来,那岩壁摸上去湿漉漉、滑腻腻的,笛音带着某种黏腻的震颤,像蜘蛛吐出的丝线缠住人的太阳穴,让人的脑袋隐隐作痛。
她后颈寒毛倒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乱葬岗撞见的傀儡尸——那些东西关节处也缠着类似的银丝,那恐怖的画面如噩梦般在她脑海中浮现。
最先中招的是举着火把的胡家三叔。
老人布满皱纹的眼皮下翻出大片眼白,显得格外惊悚,手中松脂火把\"滋啦\"一声砸在青砖上,火星四溅,那炽热的火星仿佛要灼伤周围的空气。
火星迸溅的刹那,三十几个族人喉咙里同时挤出含混的呜咽,仿佛被同一根琴弦勒住了脖颈,那声音低沉而压抑,让人毛骨悚然。
胡瑾突然将佩剑往青砖缝隙里一插。
剑身撞出的火星在空中凝成金红弧线,那弧线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宛如流星划过夜空。
林悦看到他紧咬的后槽牙在火光中绷出凌厉线条。
这个疯子在笑——她太熟悉他压抑杀戮欲时的表情——当他反手扯断腰封上两枚鎏金铃铛,叮当脆响竟短暂割裂了蛊惑人心的笛音,那清脆的铃声在混乱中格外突兀。
\"闭气!\"胡瑾突然掐住她虎口穴道。
林悦猝不及防吸入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那气味刺鼻而浓烈,这才发现男人唇缝间渗着血丝——他竟用疼痛维持清醒。
被控制的族人开始机械地朝石碑跪拜,额头撞在青砖上的闷响令人牙酸,那沉闷的声响一下下撞击着林悦的心脏。
林悦摸到藏在袖袋里的药粉,那是她之前从虫洞带回来的蓖麻籽研磨的麻痹散。
但当她扬手要撒时,胡瑾突然按住她腕子摇头:\"看他们后颈。\"
翻卷的衣领下,三寸长的银针正在皮下蠕动,那蠕动的样子让人头皮发麻。
林悦浑身发冷,这分明是胡家暗卫控制死士的傀儡针,本该随着二十年前那场内乱绝迹的禁术。
笛音陡然拔高两度,那尖锐的笛声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
胡瑾突然扯下颈间狼牙链塞进她掌心,兽齿刮过掌心肌肤时,粗糙而坚硬,林悦嗅到浓重的硝石味——这是他在北境战场惯用的信号弹。
男人沾血的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划出三个字:子母蛊。
林悦猛然攥紧狼牙。
是了,能同时操纵三十多具傀儡的唯有子母蛊,母蛊宿主必然在百步之内。
她借着弯腰假装咳嗽,用蓖麻粉在地上画出简易方位图,边画边轻声说道:“东南巽位有穿堂风,笛音却始终恒定,说明声源在……”胡瑾微微点头,低声回应:“有道理,看来得往这个方向找找。”
胡瑾突然暴起。
玄色衣袂卷过跪拜的人群时,带起一阵劲风,他靴底踏碎的青砖碎屑精准击中最前排三人后颈。
银针弹射而出的瞬间,林悦甩出浸过药粉的银针,将三枚母蛊钉死在岩壁上。
失控的族人如割倒的麦子般栽倒。
胡瑾纵身跃上石碑顶端,剑尖挑破垂挂的蛛网,那蛛网黏黏的,缠在剑上。
露出岩壁上碗口大的通风孔。
月光顺着孔洞流淌进来,照见对面山崖上一闪而逝的银纹衣角。
\"西南七十步。\"林悦将最后三枚信号弹塞进他箭囊。
她腕间的旧疤突然像被烙铁灼烫,那些深埋在傀儡军传说里的血色记忆翻涌而上——百年前谢罪书上未写完的第八条,正是\"若遇银纹袍,当断龙脉\"。
胡瑾的箭簇在弦上擦出蓝紫色火星。
当裹着硝石的箭矢破空而去时,林悦突然踉跄着扶住石碑。
某种尖锐的嗡鸣在她颅骨里震荡,仿佛有千万只毒蜂顺着耳道往里钻,连胡瑾唤她名字的声音都变得忽远忽近。
林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疼痛让她暂时清醒了一些。
后槽牙咬得太紧,连下颌骨都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她能感觉到胡瑾的箭矢精准穿透对面山崖的柏树,爆开的蓝色火焰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可耳膜里翻涌的嗡鸣声却愈发尖锐。
胡瑾落地时带起一阵血腥气,那气味让林悦有些作呕。
他握住她肩膀的力道比平时重三分,指节隔着衣料压在她锁骨上:\"还能走?\"
\"先处理傀儡针。\"林悦扯动嘴角,借着弯腰检查族人的动作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被冷汗浸透的后背贴在潮湿的岩壁上,那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她突然发现那些钉在石缝里的母蛊正在渗出黑血——这本该是死物的蛊虫居然在蠕动。
他们走出洞穴,月光洒在庭院中,地面被照得如同铺上了一层银霜。
他们快步走过回廊,回廊的柱子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藏书阁的铜锁被胡瑾一剑劈开时,林悦终于踉跄着扶住门框,此刻他们心中满是紧迫感和期待感,希望能在藏书阁中找到破解危机的办法。
月光从雕花窗棂斜切进来,在她脚下投出扭曲的栅栏影。
喉间翻涌的铁锈味被强行咽回去,右手悄悄按住藏在腰封里的蓖麻粉——若实在撑不住,至少能用这个保持清醒。
\"二十年前的内乱卷宗。\"胡瑾踹翻两排木架,泛黄的纸页像惊飞的白蛾扑簌簌落下来,那纸张飘落的声音在寂静的藏书阁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撕开包着青布的书匣,鎏金铃铛在腰间撞出细碎声响,\"找到谢罪书第八条。\"
林悦的视线开始出现重影。
她摸索着爬满霉斑的书架,指尖突然触到某种凹凸不平的纹路——藏在《胡氏族谱》封皮夹层里的羊皮卷,边角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展开的瞬间,她瞳孔骤缩。
泛黄的皮卷上画着三十六个星辰方位,每个星点都用朱砂标注着生辰八字。
林悦的腕骨突然传来烧灼般的剧痛,那道旧疤下竟浮出与星图完全吻合的红痕。
原来三个月前在虫洞得到的不是种植技能,而是......
\"子母蛊要配天罡阵。\"胡瑾的声音从东南角传来。
他正用剑尖挑开某个青铜匣,里面躺着半截焦黑的骨笛,\"难怪银纹衣能操控胡家人。\"
林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看着胡瑾用骨笛边缘划破掌心,将血滴进星图中央的凹槽。
当血珠顺着星辰轨迹开始流动时,整个藏书阁突然响起类似编钟的共鸣——那些挂在梁上的铜铃无风自动,震落的灰尘在月光里织成一张光网,那光网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站到离位。\"胡瑾扯下发带缠住她渗血的手腕。
浸透冷汗的布料贴上皮肤时,林悦才发现他的体温低得吓人。
男人染血的指尖点上她眉心:\"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睁眼。\"
第一声骨笛响起时,林悦感觉有冰锥顺着脊椎往上爬。
胡瑾吹奏的调子与先前操控傀儡的笛音完全相反,像是把锋利的刀刃在生生剜刮神经。
藏在袖袋里的蓖麻籽突然集体爆开,迸出的汁液烫得她浑身一颤。
瓦片碎裂声从屋顶炸开。
林悦眯着眼缝看到无数银针悬停在半空,针尖对准的正是胡瑾的后心。
她刚要抬手,那些沾着蓖麻粉的银针突然调转方向,齐刷刷扎进房梁里——是星图!
血珠凝成的星图正在吸收月光!
胡瑾的笛声陡然拔高。
林悦看到他的脖颈暴起青筋,握着骨笛的指节泛出死白。
悬在梁上的铜铃一个接一个爆裂,飞溅的铜片擦过他脸颊时,西南角的书架突然轰然倒塌。
月光凝成的光网骤然收缩。
林悦腕间的红痕发出烙铁般的红光,她终于看清羊皮卷角落的小字——\"天罡破阵需至亲血\"。
电光石火间,她抓起胡瑾丢在案几上的佩剑,剑刃狠狠划过小臂。
血雾喷溅在星图上的刹那,所有银针同时炸成齑粉。
胡瑾的笛声戛然而止,他伸手接住林悦软倒的身体时,掌心的血渍在月光下泛出诡异的蓝光。
藏书阁突然陷入死寂。
林悦费力地抬眼,看到最后一滴血珠滚进凹槽。
那些浮现在半空中的星图开始顺时针旋转,渐渐凝成模糊的卦象——是坤位!
操控傀儡军的母蛊宿主根本不在对面山崖!
胡瑾突然扯下她束发的银簪。
尖锐的簪尾刺破指尖时,林悦听到某种类似瓷器开裂的脆响。
簪头雕刻的并蒂莲突然绽开,藏在花蕊里的金粉随着他挥袖的动作洒向卦象,在空气中烧出三十六个火星。
\"闭眼!\"
黑暗降临得毫无征兆。
林悦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胡瑾骤然收紧的手臂,以及从地砖缝隙里渗出的刺骨寒意。
那些漂浮的金粉突然集体熄灭,就像被无形的巨兽吞噬了所有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