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阵发出低沉嗡鸣,那声音如滚滚闷雷在耳边炸开,林悦的后背重重撞上冰面,刺骨的寒冷瞬间透过衣衫传遍全身。
她看见胡瑾眼尾染着猩红,宛如被鲜血浸染,玄铁令牌在掌心震出裂纹,星陨铁特有的幽蓝光芒如灵动的蛇一般,正顺着镜面纹路疯狂流窜,幽蓝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晃得人眼睛生疼。
“别用灵力!”她伸手去拦,指尖刚触碰到镜面,一股炽热感袭来,仿佛被火灼烧,瞬间被灼出焦痕,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胡瑾的令牌第三次撞上东南角镜面时,整座阵法突然浮现金红交错的脉络,像吸饱了血的藤蔓贪婪蠕动着,那金红的颜色鲜艳夺目,在冰面上格外刺眼,同时还伴随着轻微的“滋滋”声。
他束发的银链应声而断,“当啷”一声清脆声响,散落的发丝间竟浮着细碎冰晶,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丝丝寒意扑面而来。
林悦突然按住了他颤抖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那些顺着镜面游走的金红光芒,分明与她穿越虫洞时见过的星轨图有七分相似。
她突然想起,之前腕间的金粉在接触到麦秸相关事物时,总会有细微的温热感,仿佛在隐隐呼应。
既然阵法纹路与麦秸绳结走向相似,那之前与麦秸相关的事物是否也与阵法有关?
她突然想到腕间的金粉曾在麦秸图案出现时有所异动……她腕间残余的金粉突然自发凝结,在冰面勾出半截麦穗的轮廓——正是三日前胡瑾醉酒后,用沾着桂花蜜的指尖在她掌心画过的图案,那桂花蜜的甜香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
“阿瑾你看。”她突然抓起胡瑾染血的右手按在冰面,两人交叠的掌纹间,金粉勾勒的麦穗竟与镜面纹路严丝合缝,“这些根本不是阵法纹路,是春祭时捆麦秸的绳结走向。”
胡瑾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喘息,那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镜阵中格外清晰,掌心突然触到什么温热的东西。
林悦腕间残余的光翼碎屑正在融化,细流般的金芒渗入冰层,映出三百六十五面铜镜底部相同的缺口——每个缺口都嵌着半粒陈年麦壳,那麦壳散发着淡淡的陈旧谷物的香气。
阵法突然剧烈震颤,脚下的冰面摇晃不已,仿佛随时都会崩塌,耳边传来冰面裂开的“咔咔”声。
林悦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胡瑾卷着滚向中央冰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她脸颊生疼。
二十面铜镜同时映出她穿越当天的场景:重症监护室(IcU)的仪器发出刺耳鸣叫,尖锐的声音直刺耳膜,而病房窗外飘着那年第一场雪,洁白的雪花在镜中缓缓飘落,仿佛能感觉到那股清冷的气息。
“别看!”胡瑾的嘶吼混着铁锈味,那股铁锈味刺鼻难闻,他徒手捏碎了映着现代场景的镜面,飞溅的青铜碎片却化作更多幻象。
这次显现的是胡瑾十六岁生辰,七位叔伯端着毒酒列队走进祠堂,他心口那道疤就是在那个雪夜被族老用麦穗烙下的,画面中仿佛能听到那毒酒在杯中晃动的声音,以及祠堂里冰冷的气息。
林悦突然咬破舌尖,血腥气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血腥气冲散幻象的刹那,她看见所有铜镜的裂纹都朝着东北方延伸。
那些金红纹路在冰面下组成更庞大的图案——根本不是什么困阵,而是将整个胡家祖宅倒映在内的祭祀星图。
“要破局的不是阵眼。”她沾血的手指突然插进冰层裂缝,融化的冰水裹着金粉升腾成雾,那雾气带着丝丝凉意,扑在脸上,“这些铜镜是秤,我们在祭坛另一端。”
胡瑾的瞳孔猛地收缩。
雾气弥漫间,他看见林悦发间的木簪正在消融,露出里面半截刻着胡氏家纹的磁石——正是他当年埋在老宅槐树下的那枚,磁石散发着淡淡的金属气息。
磁石坠地的瞬间,三百六十五面铜镜同时映出祠堂地窖的青铜秤,秤盘两端赫然是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那铜镜反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冰层突然传来龟裂声,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末日的警钟。
在林悦看不到的角度,胡瑾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旧伤,那里渗出的血珠正诡异地朝着铜镜缺口滚动。
他忽然想起儿时在藏书阁撕掉的那页《祭器考》,泛黄纸页上画着的双生秤与眼前景象重叠,秤杆处缺失的图案……正是麦穗。
胡瑾的瞳孔里映着雾气中浮动的磁石,喉结滚动间突然抓起林悦的手腕咬破指尖。
鲜血滴在磁石表面的刹那,那些游走在铜镜缺口间的麦壳突然簌簌震颤,那细微的震动声仿佛是阵法即将改变的前奏,林悦腕间尚未消散的金粉突然化作千万粒光点悬浮空中,那光点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星轨倒错,双秤易位。”他染血的指尖在林悦掌心飞速划动,干燥的唇擦过她耳垂时带起温热气流,痒痒的感觉传遍全身,“还记得你给西市粮铺画的储麦仓图纸吗?”
林悦突然按住他手背。
三天前她改良的螺旋储仓结构,此刻正与头顶旋转的星图完全重合。
那些被铜镜困住的金粉仿佛突然被唤醒,顺着她指尖涌向东北角第七面铜镜——那面映着胡氏祠堂青铜秤的镜面正诡异地裂开麦穗状纹路,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
“要借你的万物生!”胡瑾突然将磁石拍进冰层裂缝,冰面下蛰伏的金红纹路突然化作麦苗破冰而出,“噗噗”的破土声仿佛是生机的宣告。
林悦腕间的金粉与藤蔓缠绕成光带,那些被铜镜困住的现代记忆碎片突然变成实体——重症监护室的输氧管缠住铜镜,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粘在麦壳表面,整座阵法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
当第七根光带缠住青铜秤幻象时,林悦突然抓起胡瑾的手按在冰柱上。
那些被麦苗刺穿的铜镜开始疯狂震颤,镜面映出的星图突然扭曲成麻花状的麦秸辫——正是她穿越前在农家乐学过的五股编法。
“破!”
三百六十五粒麦壳同时炸成金雾,那金雾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光芒,胡瑾反手扯断束腰的银链缠住两人手腕。
冰层碎裂的瞬间,林悦看见他锁骨处的麦穗疤痕正渗出淡金色液体,那些液体遇风便长成带着倒刺的藤蔓,将漫天坠落的青铜碎片绞成齑粉,“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不绝于耳。
烟尘散去时,祠堂地砖上赫然现出被磁石吸住的双生青铜秤。
林悦正要上前,却见秤杆上垂落的麦穗突然化作利箭射来——
“三叔公倒是挑得一手好时机。”胡瑾挥袖卷起满地冰碴,冻住箭矢的麦穗尖上还沾着桂花蜜的甜香。
阴影里转出的灰袍老者拄着麦秆杖,杖头挂着的铜铃正映出林悦改良过的水车图纸。
“瑾儿可知这改良农具的图纸,本该是我儿在春祭呈给圣上的?”老者枯槁的手指抚过铜铃,身后十二名戴着麦穗面具的死士同时举起弯镰,“偷天换日的把戏,倒让你这疯子和异星妖女玩出花样了。”
林悦突然笑出声,指尖勾着半截金粉凝成的麦穗:“您老人家在祠堂地窖用陈麦养蛊虫的时候,怎么不说偷天换日?”她说话间悄悄将金粉撒在脚边,那些粉末遇着地砖缝隙残留的冰水,竟自发长出带着荧光的藤蔓,那藤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胡瑾忽然按住她后腰往身后带,玄铁令牌擦着老者耳畔飞过,钉在祠堂匾额上的麦穗图腾正中。
匾额裂开的缝隙里涌出黑雾,那些本该被阵法吞噬的记忆残片突然化作实体——十六岁的胡瑾浑身是血攥着半块磁石,而地窖暗格里堆满贴着三叔公符咒的蛊坛。
“动手!”老者暴喝时,十二把弯镰同时割裂空气,那锋利的镰刀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林悦旋身躲过镰刀,发间木簪突然裂开,藏在其中的磁石碎片竟与胡瑾令牌产生共鸣。
她借着躲避的姿势将磁石拍进地砖,那些荧光藤蔓突然疯长缠住死士脚踝,藤蔓尖端的金粉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胡瑾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疤痕,被藤蔓刺破的皮肤渗出淡金血液。
那些血液遇着磁石突然凝成麦穗状的箭矢,将三叔公的铜铃射了个对穿。
铃铛碎裂的刹那,祠堂梁柱上悬挂的十二盏青铜麦穗灯同时炸裂,“轰”的一声巨响,震得人头晕目眩。
“小心!”林悦突然扑向胡瑾。
三叔公枯瘦的手掌从烟尘中探出,掌心托着的物件让胡瑾瞳孔骤缩——那是半枚浸着血污的青铜麦穗,穗粒上刻着的星图竟与林悦穿越时的虫洞纹路完全一致。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林悦腕间的金粉不受控地涌向那枚青铜麦穗。
胡瑾想要拉住她,却发现自己的血液正在逆流,心口疤痕处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祠堂地面开始浮现与阵法中相同的金红纹路,而这次星图中央悬着的,竟是那枚缓缓转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