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勇者起源
“慢着，梅林，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斯洛特毫不掩饰焦虑与困惑地问，而梅林不为所动地点头回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魔虫和勇者，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由人的意念……由这世上最强最单纯的魔法所构成。就只是这样而已。”
兰斯洛特实在不认为就只是这样而已，他皱起眉头，咂了一下舌。
“这么说来，阿格尼和勇者没什么两样吗？”
“哎，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意念的数量完全不一样。”
“……数量吗？”
“收集了大量众人意念碎片的是勇者，而直接背负着一个人的意念的是魔虫寄生者。我认为两者之间的差异还满大的。”
梅林所读的书，书名是《勇者的起源》，说穿了就是一名勇者的手记。
书名应该是后世的人所取的吧，装订看起来也是当时所做。封面内侧的页面，就只是平凡无奇的笔记本。
临死前用自己的血在偶然放在手边的笔记本上勉强写下的这本手记，记述了成为勇者后的半生。
据他所说，第一次成为勇者的那天，他所住的城镇遭到魔物袭击，差点丧命。而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勇者，立刻拯救了自己的城镇。
温暖的意念流入自己体内，成为力量。现在他明白，是许多人的愿望，让自己成为了勇者。他也明白，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在那之后，他过着打倒恶魔、拯救公主、杀死魔王的每一天，就像随处可见的童话故事一样。
……异变开始发生，是在勇者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杀死了魔王与恶魔，把他们杀光了的时候，也是他因为意外事故而失去同伴的时候。
颤抖的字迹写着，从那时候开始，他脑中开始出现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有时是少女的声音，有时是青年的声音，有时是老人的声音。
声音渐渐侵蚀勇者本身。尽管如此，勇者仍然继续战斗，直到有一天，他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
为了找回自我而写下半生经历的勇者，在最后一页这么写着：
［我想不起成为勇者之前的事。]
从梅林口中听完书的内容，兰斯洛特脸色苍白地倒吸一口气。
“这……”
“虽然我也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不过还是可以推测。”
梅林以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开场白，让人感觉不出他所说的内容有多么沉重，接着开始阐述对《勇者起源》内容的考察。
“首先，刚才也说过，勇者是人类意念的集合体。因为聚集了各种各样的意念，所以不会被单一意念牵着走，意念越多就越强。就像从许多魔虫身上取其优点，抑制副作用那样。”
“哦，原来如此。”
“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意念变强了。我猜，原因大概是失去同伴吧。混合、中和的均衡因此瓦解，开始侵蚀勇者的精神。”
从逐渐透露出疯狂的手记，不难想象作者勇者当时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而且，想象中的勇者疯狂，与阿格尼的模样重叠。
“结果就是这本手记吧，你看这个字。啊，还是别看比较好，兰斯洛特没有诅咒抗性。”
“梅林，你到底是什么人？”
梅林像是在揶揄心情苦涩的兰斯洛特，作势要让他看手记内容，但在兰斯洛特看到之前又把书抽了回去。
“这个字啊，很厉害哦。阿格尼不是在索尔提纳写了一张纸条，埋在自己胸口吗？就是那个领域，我看不懂。”
然后翻到最后一页附近，梅林独自看着内容，如此低语。
“所以，勇者最后应该是发疯而死吧。”
“……这样啊。”
总觉得，好难过。
兰斯洛特对勇者没有好印象。拥有不合理的能力，轻易就能做出努力也追不上的功绩。至今都是令人厌恶的对象。而且现在也一样，绝对没有好印象。
但是，现在梅林所说的《勇者起源》内容，让他不由得感到难过。
或许是因为，阿格尼的模样令人联想到勇者吧。明明勇者与阿格尼，几乎是完全相反的生存方式。
“跟阿格尼重叠？”
然后，梅林说出仿佛看穿兰斯洛特想法的话，兰斯洛特瞬间僵住。
“……哈？什么？”
“老夫也有点这么觉得哦。”
虽然想回嘴，但看到梅林寂寞的表情，什么都说不出口。
“是啊。”
侧眼一看，阿格尼与希菈一起蜷曲着身体睡在床上。
总有一天，那也会被疯狂吞噬吗？
这么一想，兰斯洛特皱起眉头。
“哎，感伤就先放一边，还有疑问对吧？”
梅林重新开始话题，把书放在一旁。
“如果勇者是意念的集合体，为什么那种东西会诞生呢？是谁创造的吗？”
啪，梅林拍了书的封面这么说，眼神非常锐利。
兰斯洛特也跟着梅林露出严肃表情，立刻想到梅林想象的东西。
“那是……神吗？”
梅林点了一下头。
“或许吧。哎，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存在。至少，似乎不是大圣堂崇拜的那种亲切又充满慈爱的存在。”
莉莉娅常说，神并不存在，就算存在也不会拯救人们。
如果，创造出勇者的是［神]，那么莉莉娅所说的话，大概就是正确答案了吧。
“还有啊，比起那种事，离我们更近的疑问是……”
梅林像是在打拍子般，拍了拍书的封面，歪着头说道：“把这本手记做成书的体裁，还取了书名，把这本手记放在圣都禁书库的人，到底是谁呢？”
……
另一边。
勇者伊丽莎白的话，让莉莉娅眨了眨眼。
“普通人，是吗？”
“是的，因为我不是一出生就是勇者。”
“是那样吗？咦，那么，是某一天突然变成勇者的吗？”
对于莉莉娅的疑问，伊丽莎白深深点头。
“是的。我居住的村子被魔物袭击的时候，我得到了勇者的力量。”
“身体突然变暖，然后，跟莉莉娅小姐所说的［神之声]很接近吧。好像听见各种声音，好像有话语直接流入脑中，胸口好像被揪紧一样……就是那样的感觉。然后，我心想，必须战斗，必须保护。”
伊丽莎白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怀念般地说完后，就靠在靠垫上躺了下来。虽然姿势有点不雅，但因为喝了酒，而且寝室里都是年轻女孩，所以没有人提醒她。
“在那之后，我就成为了勇者，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自从我成为勇者后，我好像就察觉到这件事了，明明没有人告诉我。”
伊丽莎白的话，让莉莉娅陷入沉思。
“是吗？那么，你也没有清楚听到神的启示吧？”
“是的，虽然大家都说被神选中的人才会成为勇者，但我没有实际的感觉。不过我相信神，所以才能守护我想守护的东西，我很感谢神。”
伊丽莎白说完后，笑了。
莉莉娅暧昧地回以笑容，又喝了一口酒。
她一边想着，想要喝更烈一点的酒。
……
“嗯。”
在梅林和兰斯洛特对望时，从床上传来愚蠢的呻吟声。
“哎呀。”
“终于来了吗？”
梅林和兰斯洛特暂时放下书本，走到床边。
然后，他和微微睁开的漆黑眼眸对上眼。
“你醒啦？”
“阿格尼。”兰斯洛特呼唤后，阿格尼虽然还有点恍惚，但确实认出兰斯洛特的身影，眨了几下眼睛。
然后——
“我肚子饿了。”
“阿格尼。”因为阿格尼这么说，兰斯洛特和梅林都傻眼到只能笑了。
“哎呀呀，那么你想吃什么？”
“阿格尼。”虽然阿格尼还有点恍惚，但开始老实思考问题的答案……最后，他回答了。
“炸或烤的，薯类……”
“阿格尼。”兰斯洛特和梅林互看一眼后，各自露出安心的笑容。
既然他老实思考后，结论是想吃薯类，就表示他应该没有想吃魔石。
看来阿格尼终于恢复到正常状态了。
“哎呀呀，真是个无欲无求的孩子。”
“我果然还是想吃烤的，配培根一起吃。”
“你这样也算有欲望吗？”
“阿格尼。”兰斯洛特一边扶着缓缓起身的阿格尼，一边苦笑。
光看现在的阿格尼，就觉得神和勇者都和他无关，这让他非常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