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乾似笑非笑地盯着程墨言:“哦?‘都是我逼得’?这是你准备好的最后台词吗?你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程队长,说话却这么狗血。可惜了——”
他语气猛地一沉,眼底杀意乍现,语调冰冻三尺:“今夜,别怪我无情。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送你一程也是理所当然的,程墨言,来见真章吧!”
一语未竟,秦乾的气势骤然拔高,一刀从冷光迸开的角度斩入,寒气直逼程墨言咽喉。
程墨言陡然感受到强大压力,手中长剑连连架挡,却步步失守。
两人交手不过数十招,程墨言虎口已然裂开,鲜血顺着剑柄流下。
他心中不甘,眼看秦乾寒光乍现的刀锋再次袭来,避无可避,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一缕飞影斜刺入场,手中流光掠过,竟生生将秦乾那夺命至极的一刀挡下。
“够了,今晚不是清点人头的时候。”
还不等秦乾反应过来,那人已一手拎起重伤的程墨言,似拂袖而去般轻松离开,只留下一抹暗香消散在夜风中。
秦乾微怔,大喝一声:“站住!何人胆敢——”
话音未落,却已感到异样。
帐外乱哄哄的吼声渐大,震耳欲聋的警号陡然刺破宁静。
“敌袭!敌袭!”哨兵的一声高喊如远雷炸开,让整个营地喧闹起来。
一瞬间,主帅营帐竟成了靶心,无数人持灯持刀持弓而来,直扑秦乾。
秦乾眸色深深,掌中的帖刀锐气不减。
他一个翻身跃出营帐。
……
而另一边,已经大睁双眼喘息的程墨言被丢进了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里。
他双膝跪地,手捂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冷汗夹杂着血水从他额上滴到地面上。
在他重重的喘息声中,一道清越的嗓音响起:“程队长,难怪你还有胆子和秦乾过招,原来本事长进不少嘛。”
程墨言抬起头,目光直射向来人,却蓦然愣住。
是他——三皇子夏瑾瑜!
“……是你?”
程墨言哑然,嗓音略沙哑。
“是我。”夏瑾瑜轻轻转动手里的白玉扇,将它敲击在掌心,一副儒雅随意的模样。
他眼中掠过一丝薄凉:“真没料到,秦乾竟还有闲情逸致,一个人来找你叙旧。怎么,你们落到从拳脚到砍刀的进展了?”
“……这么说,是你安排的这一切?”
程墨言咬牙低声道。
“当然不是,我才能没浪费在这种小事儿上。”
夏瑾瑜轻描淡写,但话锋一转,语气却变得极为冷然:“但,我的人确实一直守在暗中。今天救你,只是顺手罢了。”
程墨言猛地攥紧手指,忍着胸口还未止息的闷痛。
“三殿下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点。”他低声讽道。
“哦,意思是,你希望秦乾帮你‘短命’?”
夏瑾瑜嗤笑一声,俯身靠近,语调充满戏谑:“夜魇队长,别试图和我玩心计太多。你也知道,我若要你生,你便不能死。反之亦然。”
程墨言垂着眼眸。
片刻后,他抬起头,终于冷冷开口:“好,我投。我愿助三殿下谋得……整个江山。”他说到最后,嗓音微抖,仿佛吐出一块火辣的铁。
但他又添上一句,字字分明:“赢了之后,女帝归我。”
夏瑾瑜一怔,旋即笑得意味深长:“可以,那我也多谢程队长全力以赴了。”
在程墨言调整好呼吸之后,他抬眼看向正斟茶的夏瑾瑜。
夏瑾瑜问:
“程队长,这些年侍奉陛下,与她相处得应该不算差吧?”
程墨言蹙眉,接过茶杯,却没有急着饮下一口。
他反问道:“要是我说不算差,殿下准备赏赐我一枝花么?”
夏瑾瑜一愣,轻茶差点呛到喉咙。
他眉梢微扬,唇角勾起更深的弧度:“既如此,我问一句——陛下的夜歇何时最少人伺候?”
程墨言听罢,心中已有计较,但他一向习惯稳之再稳。
于是只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半晌才意有所指道:“看来殿下打算问的,不止于‘夜歇’二字。”
夏瑾瑜淡声应道:“诚如你所言。”
程墨言轻啜一口茶,目光垂在杯中袅袅热气里,似在权衡什么。
许久,他才缓缓道:“陛下习惯入寝后无人打扰,但至今有三件东西她从不离身,一为玉簪,二是熏香盒,三……”
“三是什么?”
“是剑。”
“剑?”夏瑾瑜微微挑眉,“夜里抱剑而眠,倒是任谁听了都该敬畏?”
程墨言不接话,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喃了一句:“这是她的底线。而尊驾若有胆越过,后果绝非侥幸罢了。”
夏瑾瑜低低笑了一声,道:“程队长,跟聪明人对话,最忌玩意有所保留的文字游戏。”
“你接着说,既然她连夜都得带着剑,某些意义上,岂非时刻警觉身旁之人?那么她眼下得力的,是谁?”
程墨言眼睑微动,随即挑唇笑道:“当然是我,不过殿下既然问出这句话,怕是早有自己答案了罢?”
夏瑾瑜不置可否地一笑。
“程队长,我倒真心佩服你的冷静。被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居然还能答得滴水不漏。不过今天,我救你,不是看你绕圈子的表演。我的耐心,也不是廉价的。”
程墨言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紧,却迅速伪装了冷淡。
“不敢,”程墨言面不改色,“殿下若真想问军国大事,在下自当知无不言。只是,在下以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便是行军打仗,也得先摸清敌方粮草辎重所在,不是么?”
夏瑾瑜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收起折扇,轻轻敲击着掌心:“有点意思。继续说。”
程墨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夏瑾瑜的反应,继续说道:“陛下近来在研习一本古籍,名曰《玄机策》。听闻此书包罗万象,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奇门遁甲,无所不有。陛下尤为关注其中阵法一章……”
他将自己所知晓的夏映雪的习惯和近期的举动娓娓道来,其中真假参半,虚虚实实。
他深知夏瑾瑜多疑的性子,说得太真切反而会引起怀疑,倒不如半真半假,让他自己去费心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