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表现的爽快,就好像王七郎要学七十二变,他也能立马教会一样。
得到肯定,王七郎不免又开始畅想,因
因为在开口时,他说只学一个法术,但是在山里这两三个月时间,他见过的仙家手段数不胜数,想要在短时间内做出抉择,还真有点犯难。
自己带着学成的法术回去,自然要跟家里人演示,以此证明他并非是因为好玩上山,追求道法也并非是不学无术。
如此一来,他需要学一个一看就不凡的,王七郎悄悄看了旁边的苍一眼,他曾见过对方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空,劈柴时总能听到悠扬琴声,单以自己家人的观念,对方那与弦乐结合的道术最能引起观者惊呼。
只是很可惜,苍一开始就表示不收徒,也点出自己的修炼法门与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王七郎向老道士学习,两方既然有差距,他提出来恐怕也不行。
回想在老道士身上见过的法术,王七郎做下决定,向上面的人开口。
“平日里经常能见到师傅在观中行走,所到之处墙壁无法阻挡,若能学到您这穿墙的法术,弟子便知足了。”
王七郎想学穿墙术,老道士欣然答应,当场传授口诀,苍在旁边看着,不禁开始回想,老道士平日里穿墙来去时嘴里有念东西吗?好像没有。
口诀的传授过程丝毫不避人,两人音量都没拉低,苍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即便他不会老道士的穿墙术,也能听出这并不是施展穿墙术的口诀。
要问为什么,老道士说的只是一段非常普通的口诀,单纯从某段词里截了一部分,也就王七郎这个门外汉听不出来,真以为是什么深奥法诀。
等王七郎记住后,老道士拉着他往墙面的方向走了几步,最后将人往前一推,大声说道。
“进墙去!”
面对结结实实的墙面,王七郎不敢再往前走,看别人穿墙是一回事,自己去做就是一回事,他眼前看见的就是一堵墙,往前走,脑中不免浮现自己撞上去的样子。
见王七郎畏缩不前,老道士让他先试着往前走,等人一步步挪到墙跟前,维持一个面壁思过的姿势,老道士拿起拂尘,苍心领神会,往后退了几步,让出空间。
“低头猛冲,别犹豫!”
“……好。”
出于对老道士的信任,想着仙人应该不会骗自己,而且他现在已经跟墙面紧挨着,猛冲过去也不会太疼,心里想着平日里老道士来去自如的模样,王七郎心一横、眼一闭,向着面前的墙跑过去。
这一跑,王七郎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在闭眼前,自己和墙面的距离很近,正常情况下,应该马上就被挡住跑不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跑了一小段路,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身前虚无一片,像是在空地上跑了一段。
等停下时,身边有一阵阵的风吹来,不像是在屋子里,王七郎睁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道观外面,自己身后不远就是墙面。
他真的从观里面穿墙而过,跑到了道观外面,仙人没骗他,穿墙术练成了!
劈柴劈了近三个月,终于学会了一门道术,王七郎欣喜若狂,跑观里拜谢师傅,在对方“回去后要洁持自爱,否则法术就不灵验。”的嘱托中,心满意足的下山回家。
至于下山之后,王七郎在家人面前逞能,当场表演撞南墙的事,就跟崂山上的人无关了,反正在山上,他的确是穿了一回墙。
“急功近利,如何能吃修行的苦。”
老道士抚着胡须轻叹,看王七郎下山时的神情,就知道对方没把自己的嘱托听进去,他那句话不只适用在法术施展上,不管对待什么事,洁持自爱总是没错的。
……
马介甫跟着一狐一鼠离开,因着事情复杂,他也不是以人的身份参与,就没再骑驴子,而且因为带路的是没有人形的狐狸老鼠,他被带着走的这些路,也不适合骑驴子。
他对白莲教的了解不多,大多是从路过百姓口中道听途说的,知道“白莲教”只是一个大范围,民间有数不清的流派分支,也知道里面有不少修炼邪术巫术的亡命之徒。
白莲教搞这么大阵仗,简直是在拉所有精怪的仇恨,跟官府对着干就罢了,妖怪也要对着干,这种民间邪教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能耐?
黄毛狐狸和灰鼠将马介甫带到隔壁的城镇上,它们的朋友都被抓了,领头人来了这座城,因为变不成人形,它们混不进去,只能找帮手。
“就在这座城吗?”
马介甫看向带路的两个小家伙,它们两个,一只狐狸,一只老鼠,跑到大街上都是人人喊打的,尤其是这只小老鼠,光是城里民户养的猫就够它受的了。
“我先去看看,你们在外面多加小心。”
他是人类的模样,进城查探完全没问题,但它们两个开了灵智,算半个妖怪的小动物在外面,很容易碰上危险。
尤其是现在,城内有白莲教的人,城外肯定也有,既然是有组织的进行,必然不会只出动几个人。
嘱咐两个小家伙藏好,还给它们留了逃跑用的东西,马介甫整理了一下衣服,轻松混入人群。
从外表看,他就是个打扮有点侠气的少年人,看不出差错,寻常修行者无法识破真身。
如果只是白莲教的普通信徒,马介甫要找他们还挺难,因为他们大部分是在家修行的“居士”,日常打扮和平民百姓没区别。
可如果是会法术的法师,这就简单了,作为狐仙,若是无法识破修炼邪术的人,那马介甫这一身修为算是白修了。
他走进闹市,与一名牵着五头驴子的人擦肩而过,又跟着这人往附近的旅馆而去,一直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那个牵着驴的人,连人带驴都有问题。
五头驴子,这数量可真不少,虽说可能是买卖牲畜的,但一个人同时牵五头驴,驴子身上没有任何行李,明明焦躁不安,又乖乖听话跟着人走,该说是这驴调教的太听话呢,还是这人力气当真是大,一人拉得动五头驴。
马介甫看着那人将驴子们拴在旅店马廊,听见对方说会再回来,他也进去和掌柜聊天说要住店,打算在此看看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站的距离远,看见对方和店里伙计嘱咐了什么,应该是关于驴子的,可惜没听清。
那些驴子绝对有问题,自从牵驴的人走后,拴起来的驴子一直在烦躁的叫唤,别人坐在店里面也听的一清二楚。
马介甫看驴子们举止异常,他怀疑这五头驴身上被下了咒,正当他在心里想着找什么借口去查看时,看见一抹黄色走进来。
“外面那些驴子是谁的?吵吵闹闹都不管管吗?”
一名穿黄色衣袍,身后有白色披风的少年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棕发高扎,看似高马尾,实际有不少复杂的设计,束发的发冠、两耳、领口,甚至身后的长剑上都有金饰点缀,长眉入鬓,一派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整体上说,他看起来像是马介甫这样四处云游的少年侠客,但他身上那些精致的饰品点缀,又不像是平常侠客身上会带的。
都说财不露白,要是像这个少年一样,身上带着金饰宝石在外行走,还孤身一人,简直就是被群起而攻的活靶子。
这少年应该是在店里住了一段时间的,他进门后直奔掌柜这里,他身后的镶着红宝石的长剑有个很显眼的剑坠,正随着他的走动来回摆动。
“五头驴子一起喊叫,掌柜的你们不管管吗?起码给它们喝点水。”
“刚才的客人说了,不能给驴子喝水。”
之前的伙计过来插话,这就是之前牵驴来的人跟伙计吩咐的,不能给他的驴子喝水。伙计心里也很奇怪,能牵五头驴子,说明是个有钱人,但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驴子要是渴坏了,不管是拿来卖钱还干活都会受到影响。
“不能喝水……”
马介甫就在旁边,将几人的话语听进去,过于听话的牲畜,还不能给牲畜喝水,让他想到的某一种巫术。
“驴子都渴成那样了,再这么叫下去,你们生意也不用干了。”
黄衣少年说的没错,一头驴叫起来就够折腾人的,现在马廊那里有五头驴又叫又踢,靠近就会被吵的头疼,有这魔音贯耳,谁还愿意来店里?
掌柜仔细想想也觉得对,他也被驴子的叫声吵的头疼,而且不给牲畜喝水,这要求实在奇怪,喝了水又会如何呢?他也想不出会有什么后果,便让伙计去提几桶水给驴子喝。
“五个驴不好应付,我也被吵的心烦,想跟这位小哥一起过去。”
此时马介甫已经猜到那些驴子是怎么来的了,他神情严肃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伙计一起出去打水。
虽然表情不好,但外面有五头驴叫唤,别人只当他是被驴子吵烦了,没怎么在意,主动提出帮忙,伙计也不好拒绝。
“我也去!”
黄衣少年看了马介甫一眼,随后跟着一起出去,伙计走在前面,马介甫和少年要稍微落后一些。
“初次见面。”
少年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做着自我介绍。
“银骠当家之徒,浪掷千秋莫寻踪。”
“你好,我是……欸?”
心里还想着外面驴子的事,听见旁边人的自我介绍,马介甫下意识的应答回礼,中途察觉到不对,硬生生卡住。
银骠当家,那不就是……
说起来,刚才这少年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确在猜对方是不是先天人,虽然不是很特别的发色,衣服也不像从前见过的几个那样复杂,但这少年的发型是符合特征的。
反正只用看的话,马介甫看不出他的头发是怎么扎的,有好几缕头发在上面盘旋,而且现在凑近了,发现那发型也不是马尾,刚才是因为他背着光,头上绸带和后坠的头发混在一起造成的错觉。
如今仔细看,对方的应该是道髻的变种,并结合嵌入式的发饰来固定。
“我受师父之命来此调查,你应该就是师父说狐……”
“正是。”
两人音量不大,普通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马介甫还是紧急打断,凡人里不是没有天生耳力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几头驴子是不是有问题?”
莫寻踪一开始只是嫌驴子吵,在看到马介甫表情不对后,才又跟上来的。
“那不是驴子。”
马介甫表情复杂的摇摇头。
“不是驴子,那是什么?”
“是人。”
“?!”
今天太阳比较毒,驴子因为口渴叫个不停,掌柜觉得跟天上的太阳也有关系,便把驴子都牵到阴凉处,让伙计把水桶带过来。
这些驴子的确是渴坏了,一看见水,争先恐后的跑过来,伙计和掌柜见这阵仗,怕被驴子撞到,都躲到远一些的地方。
马介甫离的驴子最近,死死盯着大口喝水的驴子,口中为莫寻踪解释自己刚才的回答。
“南方地区有一种造畜巫术,能把活人变成牲畜,让人听话牵走。”
“那这些驴……他们……”
莫寻踪指着那几头喝水的驴子,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马介甫的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些驴子是被施了“造畜”巫术的人。
他才刚来耶,怎么一上来就是这么重量级的剧情!
“中了这种巫术的人不能喝水,一旦水喝饱了……”
“喝饱了会怎么样?”
莫寻踪在旁边听得着急,马介甫示意他转头看驴子。
此时,已经有一头驴喝饱了水,只见这头驴趴下来,开始在地上打滚,尘土飞扬间,几人看着里面驴子的身影出现变换,形状越来越扭曲,缩小纠结成一团,完全看不出是头驴子的样。
“掌柜的,你快看……”
伙计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赶紧擦擦眼睛,发现不是眼花,甚至再仔细看,他感觉尘土里面的影子像是个人。
他没有看错,等烟尘散去,原地已经没驴子,只有一个神态恍惚,眼神发直的妇人。
“……就像这样,造畜巫术解除,畜牲变回人。”
随着妇人出现,马介甫的话也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