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月无缺看着双秀寄回来的信,看着里面的描述,有那么一瞬间,他也以为那两个人走错片场了。
碰不到的影子,这种像是在卡机制bUG的东西,竟然能在意识流的聊斋世界里看到,月无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敌人的多样性。
“这些家伙莫不是耗子成精?连能力都这样偷偷摸摸的。”
纯武力上不怎么样,侧面迂回倒是一把好手。
月无缺靠在一棵大树上,仗着周围没人,有人也看不见他,拿着烟头吞云吐雾,也别管他怎么离开的船,反正他是离开了,并且不想再回去。
杨氏兄弟的糟心家务事还没解决,马介甫还没能看透杨万石的懦弱性子,月无缺说是没兴趣管杨家,但也不能真让杨家自生自灭,他不想看见王氏流产,杨万钟投井这种惨剧。
被马介甫变换出的巨人威胁恐吓了一回后,尹氏收敛气焰,安安分分的当了一个月贤妻,对杨老父亲的态度也好了,再也不需要在马介甫的屋子里躲着生活。
杨万石从前哪里受过这种福气?肉眼可见的得意忘形,看起来,他已经快忘了从前尹氏的彪悍。
对现在这个无比安稳和谐的杨家,马介甫颇为满意,虽然还在杨家住着,对杨氏兄弟的关注渐渐少了,有时间去关注其他事。
有一点要知道,马介甫并不是人,而是狐仙,从他的表现来看,还是个修为比较高,喜欢云游四海,走到哪里帮到哪里的狐仙。
巧的是,白莲教大肆抓捕实力低的妖怪,这些无辜遭殃的小妖怪们能说人话给自己申冤的少,却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厉害的亲人朋友,没有能用的人脉。
哦不,已经说妖脉。被抓捕又逃脱的喜鹊知道回头报复,能找来作为鸟中剑客的强大猛禽帮忙解救被抓捕的其他鸟雀,其他的小妖怪当然也知道去找帮手。
比如现在,有小妖怪找到了马介甫这个狐仙这里,月无缺所在的位置高,看见了底下的马介甫,马介甫却还没发现他。
“有人在无缘无故的抓捕精怪,此话当真?”
马介甫弯腰,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坐着一只黄毛狐狸,头顶一块灰斑,但这块灰斑并不是狐狸的毛,而是一只灰鼠趴在它头顶。
狐狸和老鼠并存,这个组合可不常见。如果它们不是突破种族的至交朋友,让狐狸和老鼠一起来寻求帮助,说明事情已经非常严重。
如果只是有人捉妖,马介甫心里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除妖者与精怪之间的矛盾一直存在,偶尔有人比较偏激,见到妖怪就往死里打的不是没有。
但那只是个别情况,面前这一狐一鼠所说的,是有一大群人,他有组织有目的的围困小妖怪,不论善恶,也不管种类,甚至抓捕者不在意死活,只要能确定不是人的,都有可能遭殃。
这太反常了,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除去避世修行和有固定观庙的,剩下的就是四处云游奔波,只要是能在日常见到的修行人,嫌少成群结队,更不可能刻意的找妖怪的麻烦,这是在破坏当地的安定和平衡。
“此事反常……”
马介甫望向杨家宅院,得知有组织在大肆抓捕小妖怪,他不能坐视不管,不是所有跟人接触的妖怪都是为了害人,山中不少精怪开智也是自然而然,比起妖,它们更像是山里中精灵,被抓得多了,会出大乱。
但是这边还有杨家的问题,看着尹氏一天比一天安分,马介甫心里还记着月无缺说的“未来”,他本打算再住一个月,确保尹氏真的能保持后再离开。
今天有小妖怪来寻求帮助,他不能不管,但它们带来的消息,表明这是件大事,自己这一去不知要多久,如果在自己离开时,杨家出事了,他偏偏没赶上,杨氏兄弟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白莲教都抓到这里了,还真是嚣张啊。”
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马介甫抬头,看见在一棵大树上,拿着烟斗,一副来看戏模样的月无缺。
在明白双方修炼体系不同,并且实力悬殊后,对于这几位的神出鬼没,马介甫也早就释然,因此看见对方在上面观看自己却没有察觉,他心里也多少惊讶。
令人在意的,是对方刚才说的话。
“您说白莲教,莫非是白莲教的邪修在抓捕精怪?是何流派所为?”
“小狐狸问题还挺多多。”
月无缺从树上跳下,轻飘飘的落到地上,衣袍翻飞,马介甫心中再次感叹,只要对方不开口说话,真就是仙人之资。
“你的心思全吊在杨家这棵歪脖子树上,把脑袋都挂上去了,但凡往外走几里路,就能听见不同派系的人在喊同一个名号。”
是的,只要这位不开口。
“要管就去管,你走了,玉人才好对那块软石头下手。”
可能是马介甫一直在家里,到底是有外人,尹氏不管询问自己那晚见到的巨人到底是什么,尹氏不说具体经过,杨万石也就不知马介甫具体做过什么,从他的视角出发,当晚这位结拜兄弟硬拉着自己不让回屋,等到特定的时间,又主动催自己赶紧回去。
等他回去,只能看见被绑着、胸口有数道刀痕的尹氏,根本没看见巨人和其随从,心里知道是马介甫出手帮忙,但不清楚到底怎么帮的,能把尹氏治的服服帖帖。
没人开口,杨万石就没有说出真相的契机,如果此时马介甫因其他事离开,外人走了,可能尹氏就会找机会询问杨万石那时的巨人是怎么回事。
在当时,杨万石一回来,折磨自己的巨人就立马带着跟班走了,看着对杨万石带着几分惧怕,正因如此,尹氏才对现在的杨万石百依百顺。
“多谢。”
马介甫没把对方要对杨万石下黑手的话当真,月无缺虽然说话犀利了些,行为上依然是正道栋梁,更多时候,他只是讨厌杨万石过于软弱的性子。
双秀在离开时,还特意嘱咐过,他们跟马介甫说,跟月无缺相处很简单,把他当猫哄着就行。
当时的马介甫:?
被当面蛐蛐的月无缺:不要当玉人不存在啊,我就站在你们后面!
虽然还有些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形容,当他还是领悟了一点,就是日常放的狠话不用信,拆开仔细听一下就能明白意思。
比如将月无缺刚才的话拆开理解,就是让马介甫放心离开,去解救无辜被抓的小妖怪们,杨家这边有月无缺看着,不用担心会出意外。
“先别急着谢,白莲教的阿修罗王不是什么好东西,另外几个领头的家伙更是老鼠成精……”
闻言,趴在狐狸头上的小老鼠抬头。
“……不是说你,小耗子,别随便对号入座。”
月无缺冲它们吐了口烟,看着一狐一鼠往后躲,满意的回头继续说,丝毫没有欺负小动物的负罪感。
“你如果真打算管,最好先顾着自己的命,玉人和其他人只负责看热闹,可不负责收尸。”
“是。”
这是在说白莲教的危险性,在杨家住了一个月,马介甫也算明白了点阿修罗王的形象,从传教的教徒口中,一般会描述成一身血红,手持青蓝长刀的白发人,据传还长着一双长尖耳。
如此有特点,又不似人的特征,马介甫觉得自己不会认错,他四处奔波,见过不少稀奇事,也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也惜命。
那阿修罗王光听描述就知道不好惹,要是真碰见了,他一定会跑的。
……
“能将人拉入影子的法术?嗯……”
崂山的一处道观中,听完苍的描述,老道士揣着手,思考着哪家会这种法术。
“影子这种东西,似虚非虚,将影化物容易,想入影中却很难,道友你从何处知道的这种法术?”
影子这种东西很奇妙,看得见,摸不着,让影子变成实体,陪自己下棋喝茶倒是容易,但是像苍所说,将影子作为一个空间,将活物带进去,别人还碰不到,这可有点难。
“是吾的两位好友,在南方隶属白莲教的法师身上见到的。他二人都是强者,却也触碰不到那影子。”
当大家遇上古怪事时,柳清缘这个本体可以无限骚扰系统,查查是怎么回事,苍目前更简单,他身在崂山,身边有法力高超的修行人,可以直接问。
“白莲教啊。”
听见这个名字,老道士心中的疑惑下去几分,白莲教中走正经修行路的很少,基本都是修炼邪术的恶徒,从影子里施法极为少见,跟白莲教里的邪修一结合,突然就合理了。
白莲教各流派的信仰一半以上是“拿来主义”,哪个神仙说着好听就把哪个搬过来拜,正经宗教的都被祸害过,老道士就算在崂山修行不出来,也不妨碍他听说白莲教的恶名。
“白莲教并非善类,道友的朋友怎会与之对上?”
“出了些意外。”
苍抬手,一阵闪光之后,一封被拆开的信纸出现在手上,这是双秀寄来的飞信,其中记录了他们对那影子的描述。
比起通信,这信件更大的作用是做样子给别人看,里面内容不会涉及真正的重要信息,即便拿给外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苍将信纸交给老道士,让对方自行体会里面的描述。
“在南方,白莲教大肆捕杀无辜精怪,北方,有他们的人手搜寻百年前的造反者尸骨,再加上外来者干预,恐有大事发生。”
“……这便是道友你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算是吧。”
老道士叹气,白莲教不是没玩过大的,光是造反起义,就搞过好几回,在不同的地方,但这次,这群疯子有些过分了。
一时间,观中两人相对无言,打破这场宁静的,是急匆匆闯入的王七郎。这个时间,他本该和其他弟子一起劈柴修行,现在却冒失的闯进来,直奔老道士而来。
“师傅,我受不了了!”
王七郎跪在地上,不满的控诉,自见识过老师与友人的奇异酒会后,他又劈了一个多月的柴,越劈,心中就越烦躁,劈柴学不到任何仙法,他实在受不了了。
“弟子不远数百里来拜仙师学习,即使不能得到长生不老,若能学习点小法术,也可安慰我求教的心情。”
说到这里,王七郎顿了顿,登云驾雾、长生不老,这就是他从小仰慕的道术,渴望学习的仙法。可自从来了崂山,他每天除了劈柴就是劈柴,老道士一个法术也不教给他,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他实在是干不下去。
“自从我来到这里,如今已过了两三个月,每天要做的,不过是早上出去打柴,晚上再回来回来睡觉,如此往复看不到终点。弟子在家中,从没吃过这种苦。”
想他出生官宦门店,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平日里别说劈柴了,念书用的东西都不需要他自己拿。
闻言,老道士和苍对视一眼,王七郎的坚持时间跟他们预测的差不多,一个月左右。
面对王七郎的突然辞行,老道士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反而了然的笑笑。
“我本来就说过,你不能吃苦,现在果然如此。既然你去意已决,明天早晨就送你回去。”
见对方不生气,王七郎心中的忐忑稍显平复,虽然在观中吃了不少苦,突然要走,他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整日的劈柴修行,他主要是舍不得传说中的仙术和仙人,好不容易找到这里,若是就这么走了,自己可能无缘再见山中这些仙人。
而且就这样跑回去,免不了被家里人训斥,如果他能带回丹药,或者学会什么法术……
想到这里,王七郎再次叩拜。
“弟子在这里劳作了多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要走,请师傅稍微教我一点儿小法术,弟子这次来,也算没白跑一趟。”
“可以,你想学什么?”
苍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去看老道士和地上跪拜的王七郎,这人连入门都没入,不管是何种法术,都不可能一下就会,王七郎不懂原理,觉得只要教几句口诀就能学会。
老道士明明知道,还直接答应,甚至问对方想学什么,俨然一副你想学什么,我立马就能教会你的模样。
简而言之,这位要开始随便打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