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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宫的寝宫内,楚清音已经梳妆完毕。

芳姑姑端着膳食走进来,轻声道,“娘娘,这是御膳房做的膳食,都是您爱吃的菜色,您多少用些。”

楚清音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没有丝毫胃口。

“芳姑姑,可否劳烦你去一趟霏雪殿,将我养的那只猫儿送来。”

楚清音垂眸道:“我现在被囚在这寝宫里,哪儿也不能去,实在无趣得很。”

听到这话,芳姑姑心中一惊,她没想到楚清音会提起这个。

“娘娘,这……”

芳姑姑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

楚清音看着芳姑姑的表情,柳眉蹙起:“难道抱只猫儿来陪陪我,这也不行么?”

芳姑姑:“……”

她深居宫中多年,自然也知道那只叫做小雪球的狮子猫,原本是先贵妃的爱宠,后来也不知如何也与良妃娘娘投了缘,便抱去了霏雪殿养。

但如今那只猫儿……

楚清音也从芳姑姑踟蹰的神色中瞧出端倪,心底也陡然升起一阵不祥之感。

“芳姑姑,小雪球怎么了?”

她眸光变得锐利,直勾勾盯着芳姑姑。

到底是身居高位多年,板起脸来自有一番凛冽威严。

芳姑姑忙不迭跪下:“娘娘息怒,您那只猫儿……它……它已经没了。”

楚清音心中一颤,连着嗓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什么叫做没了?你把话说清楚!”

“就在不久前,你流落在外,陛下靠着那只猫儿断定您并未遇难。可太后……太后娘娘说那只猫儿是邪祟,令陛下玩物丧志,便下令让宫人抓来,套进麻袋里活活打死了。”

芳姑姑战战兢兢的答着,心里也暗自感叹王太后的残忍。

而楚清音听得小雪球的下场,只觉两眼发黑,心神具碎。

湘兰为自己所累,她本已经够愧疚了,没想到连她心爱的小猫儿都未能幸免。

那个总是蜷缩在她怀里的毛茸茸小家伙,竟然被王太后这般残忍地杀害。

“小雪球……”

楚清音闭上眼,仿佛又听到小雪球软糯的叫声,感受到它温暖的小爪子踩在自己手心的触感。

芳姑姑见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劝道:“还请娘娘节哀,千万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啊……”

楚清音不言不语,良久,才睁开眼,语气淡然而缥缈:“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芳姑姑:“……”

迟疑片刻,她还是颔首,“是。”

听到寝殿门再次关上,楚清音静静望着窗外。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日,可她心里却是一片秋意遍布的萧瑟与寂寥。

兄长,陆知珩……

你们可千万要保重。

**

当日夜里,裴元凌才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他揉了揉酸疼的肩颈,缓缓起身。

“陛下,您这是要去良妃娘娘那儿?”陈忠良跟在后面问道。

“嗯,朕去看看她。”

裴元凌道,脚步也不由得加快。

当他走进寝殿,楚清音正坐在窗边发呆。

明明不过是一日未见,可她纤细的身影好似变得单薄许多。

听到脚步声,她有些木然地转过头。

当看到一袭苍青色锦袍的裴元凌,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厌恶。

裴元凌见状,心中一阵刺痛,面上却是不显,只提步朝她走去。

“音音,你今日可好些了?”

楚清音没有回答,她转过头,继续望着窗外。

裴元凌走上前,看到桌上未动的饭菜,眉头皱了起来,“为何不用膳?可是不合口味?朕让御膳房重新做。”

“不用了。我不饿。”楚清音冷冷回道。

裴元凌闻言,薄唇抿了抿。

少顷,他在她身边坐下,试图拉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音音,朕知道错了。”

裴元凌拧着浓眉,余光扫过她雪白脖颈间的吻痕,语气不禁柔了几分:“昨夜……是朕一时冲动。你原谅朕,可好?”

原谅他?

楚清音转过头,看着裴元凌,“你真的想要我原谅你?”

裴元凌见她松口,眼中一亮:“这是自然。”

楚清音道:“好,只要你放我出宫,我便原谅你,你我过往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裴元凌:“……”

上一刻还温柔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的语气不容拒绝:“你是朕的妃子,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朕。”

楚清音闻言,扯了扯嘴角,满是讥诮。

“音音,朕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放下对朕的恨?”

“我说了,你放过我。”

“这不可能。”裴元凌也毫不退让。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楚清音望着面前的年轻帝王,语气凉薄而决绝,“裴元凌,早在我被害死在冷宫,我便不再爱你了。后来之所以进宫,也只是为了洗刷我楚国公府的冤屈,救出我哥哥。与你在一起的那些温柔、温情,也不过是我装出来的罢了。”

“你做的一切,都无法弥补你对我和我家人的伤害,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她一字一顿,又咬牙强调了一遍:“永远!”

刹那间,偌大华丽的寝殿里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周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裴元凌的脸色由青转黑,额头的青筋也似微微鼓起,宛若一头发狂的雄狮。

楚清音却是毫不畏惧,大胆的迎上他的目光,与他对峙着。

反正这会儿,她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也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殿外忽然传来陈忠良急急忙忙的通禀声:“陛下,前线传来急报——”

裴元凌眉峰一拧。

深深吐了一口气,他撑着桌沿起身,“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他转身离开。

沉沉暮色透过窗棂,男人颀长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楚清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直撑着的身形也好似崩溃般,眼眶也涨得难受。

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会儿眼泪与悲伤是最无用的。

她只有咬牙撑着,撑到兄长与陆知珩寻来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