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顾大伯,这怎么能怪你呢?怪只怪我自己时运不济,唉!”
朱振宇怅然一叹道。
“公子莫要伤怀,”
顾子鲁连忙安慰他道:“只要你明天放开了手脚儿尽力一博,或许,还真能误打误撞地文武双赢,一举夺魁......”
“哼哼,文武双赢、一举夺魁?”
朱振宇撇嘴一笑道:“顾二叔,你说什么梦话呢?再怎么误打误撞,也得有底子吧?您觉着,我现练一晚上,可还来得及吗?!”
“这......,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闯进去,把她抢回府里,又待如何呢?!”
顾子鲁一瞪眼珠子,不管不顾道。
“二弟,不可信口雌黄,小心隔墙有耳!!”
顾子谦疾忙低声喝斥他道:“更何况,此事万万不可——你真当人家卫国公府,是泥捏的吗?别说内宅当中的四大高手,就是外院的这些持械兵甲和江湖人士,咱们哥俩儿就已经应接不暇了,更别说还要带着公子,里进外出地劫人出逃!”
“唉,这都是我命中注定,没有这个福分哪!”
朱振宇深深叹息道:“也罢!明日若能在台下,再远远地见上她一面,我也就心愿已足,此生无憾了!”言毕,便自顾闷闷地站起身来,回房去了。
“嗐!只可惜,按照惯例,明天的大会,那位丹凤小姐,只会隐身在后,暗中观看,决计不会抛头露面,现身于人前的。”
顾子谦很是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无语思忖道。
“诶呀,早知如此,咱们便该让铁总管多带些人手,直接过来,抢了他娘的算了!你看给咱们公子憋屈的!——”
顾子鲁则心疼不已地跺脚发急道:“哎,大哥,要不咱们俩试试如何?这万一要是成功了呢......”
“废话少说!开窗,睡觉!”
顾子谦拉下脸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
“噢......开窗就开窗、睡觉就睡觉,你那么凶干吗?怎么,就我一个人好欺负吗?!哼!”
顾子鲁一缩脖子,讪讪然地打开了窗户,合衣躺下,老大不服气地嘟囔说道。
顾子谦并不搭理于他,转身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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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五更三点(即北京时间,早晨四时十一分零五十九秒),远处鼓楼的那四百下“开门鼓”刚一敲完,顾子鲁就“咕噜”的一下儿,翻身坐起,偷偷地瞄了顾子谦一眼后,轻轻地穿上了鞋子,打开房门出去了。
那半睡半醒的顾子谦误以为他是出恭去了,也就没做理会,继续朦胧睡去。谁知半个时辰已过,却依然不见他返回,一直没有真正入睡的顾子谦心中纳罕不已,正欲起身察看时,就突闻院内,“噗通”、“谁呀?!”、“啊!”、“咕咚”,一连串地乱响了起来,接着,就听顾子鲁“哐”的一声,撞开了房门,大踏步飞奔而进,咋咋呼呼地叫嚷说道:“快、快!公子、大哥,你们快点儿出来,和我一起换上衣服,去见丹凤小姐去!”
顾子谦冲到门口儿,往外一看:但见院墙之内,北燕等四名奴仆已经横七竖八、仰面朝天地躺了一地——不用问,这自然都是顾子鲁的手笔了。
“唉,二弟,你......”
“顾二叔,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腌臜衣服呀?”
顾子谦刚想训斥于他,闻声而来的朱振宇已然是手捂着鼻孔,倒退了几步道:“哎呦喂,好酸臭哇!......顾二叔,你是说咱们换上了这些,就能去见‘阿雪姑娘’了吗?”
“那是自然!”
顾子鲁得意万分道:“公子,这些衣服哇,都是我......”
原来,那顾子鲁昨天晚上盘算了一整夜,一心想要去把李丹凤给劫出来,是以,在半个时辰之前,他便趁黑溜到了院子里,暗自思忖道:“嗯,按照此处的布局,我就只管往西北的方向走去,应该就能找到内宅了......欸,我大哥说,‘蔷薇苑’在什么地方儿来着?是中间,还是靠北呀?我怎么全给忘了呢......嗐,算了,不管了,先进去再说吧!”
这么稍一耽搁,东方已然隐隐发白,顾子鲁便赶紧翻过了西墙,径直往西北的方向跑去。
都说:“傻人有傻福”,这话,果然不错——而另一方面,此时也正是巡夜的卫兵们精神最为懈怠的时辰,所以,顾子鲁竟然谁都没有碰见,就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了内宅的拱门之前。
“诶呀!这不是挺容易的嘛,怎么大哥说得那么玄乎儿呢?”
顾子鲁停下了脚步,歪歪着脖子,打量着眼前的那两扇丹漆拱门的龙首金铺,心内奇怪忖道。
——注:龙首金铺,即龙头底座的金门环,为古代铺首的一种。
“这位客人,我们内宅的门前,一律不准外客逗留,还请客人速速转身离去,否则的话,小人可就要喊来卫兵,将您捆绑治罪了!”
那两名看门小厮之一的李虎见状,便施礼警告他道。
“我呸!你一只小小的看门狗,有什么好得意的?!且让我试试,你又价值几何呢?”
顾子鲁撇嘴蔑然地想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道:“哎,看门儿的,我是你们国公爷请来的贵客,现在要到里面,传个口信儿,”说着,便从怀内取出了两张五百文钱的飞钱通票,“啪叽”的一声,拍到了李虎的手中道:“喏,麻烦你们二位,就看在‘它们’的面子上,行个方便如何?”
“嗯?行啊,这位爷,俗话儿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通融、通融嘛,也不是不可以——”
那李虎面色一怔,正犹豫未接时,其对面儿的李船儿,却眼疾手快地“嗖”一下儿,抢着把飞钱接了过去,轻轻地抖了抖,油腔滑调、似笑非笑道:“不过,这‘二位’的面子,似乎......也太薄了一点儿吧?这,就有些棘手了。”
“嗐,不就是嫌少吗?!没事儿,大爷我别的不趁,就他娘的钱多!!”
顾子鲁更是轻蔑万分地再次递过去了一张,五千文钱的飞钱通票道:“给,拿着,开门!”
“这......一张‘面子’,两个奴才......”
李船儿却并不急于伸手相接,只是低垂着眼皮道。
“喏,这总可以了吧?!”
顾子鲁便又加上了一张道:“开门,赶紧给大爷开门!”
“诶,好嘞!多谢大爷您,开恩赏赐!”
那李船儿立马儿收起了飞钱,笑嘻嘻地拱手应道:“那什么,这位趁钱的大爷,请您把那句想要传递的口信儿告诉给小人,小人哪,这就帮您说去。”
“不是,小砸,咱们刚刚不是说得好好儿的吗,怎么你......”
顾子鲁一愣说道。
“噢~,原来大爷您,不是这个意思啊?”
李船儿乜斜着眼睛,冲着他“嘿嘿”一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啊,都怪小人,没听明白——诶呀,这可怎么办呢?这两张‘面子’还是太小,不够份量儿开门哪......”
“喏,拿去!废话少说,赶紧开门!”
顾子鲁仍然不知是计地,又掏出了一大沓子的飞钱通票,一把甩到了他的脸上道。
“嗯,三次共计五万八千六百文钱——啧、啧、啧,这位大爷,好大的手笔呀!”
李船儿既不气来、也不急地,一张、一张拾起了满地的飞钱,点数着“呵呵”一笑道:“哎呀,还是我爹说得对呀!这老老实实地守着门口儿,比干他娘的管事都强!哈哈哈!”说着,就分出了一部分,递给李虎道:“来,兄弟,老规矩,除了上边儿的,咱们俩,一人一半儿!”
“嗳!多谢哥哥的照顾,小弟沾光不少哇!”
李虎微微一笑道。
“嗨,自家兄弟,‘有地一起种,有钱,一起赚’嘛!”
李船儿挤眉弄眼地嘿然笑道。
“喂,我说你们俩,分完了没有哇?”
顾子鲁十分不耐道:“还不赶紧开门?!再要磨蹭一会儿,太阳都要下山啦!”
“是啊,这位大爷,既然您都知道不早了,怎么还不回家,伺候爹娘去呀?”
李船儿却把脸色一沉道:“岂不闻‘孝当竭力,夙兴温清’之理吗?”
“小砸,你、你他娘的,什么意思啊?!”
顾子鲁有些发懵地,结结巴巴道。
“怎么,这,你都不知道哇?”
李船儿阴阳怪气地呲牙一笑道:“你还真当我们卫国公府的规矩,都是纸扎的呀——明着和您说吧,这,还算是客气的呢!上一回呀,南海的一个巨商,花了十万不说,最后,还被我们的兄弟打断了一条腿,扔到府外了呢!我说你们这些人哪,也不仔细地想想,这儿是什么地界儿啊,有钱,就能胡作非为吗?”说着,便腰杆儿一挺,高声大气道:“行了,这位大爷,您赶紧回去吧!不然,就得‘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喽!”
“你?!哼!......”
顾子鲁只气得浑身发抖道。正不知所措间,便听墙内“嗯哼”的一声,李忠在内,扬声叫道:“船儿,开门!国公大人要驾车外出了。”
“是,小的遵命!”
那李船儿和李虎两个人,瞧都不瞧顾子鲁一眼地应声开门道。
顾子鲁急忙转身,慌不择路地往东便跑,却见迎面正浩浩荡荡地走来了一群人,就立马儿掉头而逃——谁知西面和南面,也是同样的情形,于是情急之下,只得纵身一跃,慌慌张张地跳进了一座偏僻的院落之内,暂避一时。
这些从各自的住处赶来,侍奉李益出行的奴仆们,那领头儿的几个,分明瞧见了顾子鲁,却都在李船儿的摆手示意之下,佯装不觉、心知肚明地迎上前去,躬身侍立在了大门两侧。
不一会儿,李益夫妇便在李忠、李宦、李官等数十人的簇拥之下,并肩坐在车内,缓缓驶出了内门。
“管家,昨天夜里,国公大人不是定好了卯时(即北京时间的5点整)外出的吗,怎么临时,又提前了呢?小的们刚刚才听到了鼓点儿消息,匆忙赶来,险些伺候不及了。”
李联按照位份,紧跟在李忠的身后,低声赔笑道。
“唉,我就知道,不敲鼓点儿不行——”
李忠微微地乜斜了他一眼,轻声训斥道:“这国公大人起早,不是常有的事儿吗?你们要是能和我一样,每天都提前半个钟点儿候着,又岂会误事呢?!”
“是,管家教训得是,小的们记住了。”
李联连忙赔笑说道。
“嗯。”
李忠轻轻地嗯了一声后,便从贴身小厮李孝的手中接过了缰绳,翻身上马,一溜烟儿地跑到前头去了。
“联总管,您忙着呢?!嘿嘿嘿。”
那李联正带着满心的羞恼,暗暗地擦汗不已,就见李灯儿颇不识趣地凑了过来,“嘿嘿”赔笑说道:“小人听说,今日头午哇,护送那位‘财神爷’朱公子的差事,还没定下人来,小人这不就赶紧地过来毛遂自荐,领下这份儿苦差......”
“苦差?!你小子倒是想得挺美,说得,也挺巧哇,灯管事!”
李联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地,嗤鼻冷笑道:“哼,怎么,你也听说了他们的人,手脚儿阔绰、满肚子草包啦?可论资、排辈儿,怎么也轮不上你吧,‘跑腿儿管事’?!”
“嘻嘻嘻!”
其余的人听了这话,便都互相挤眉弄眼地低声哄笑了起来道。
“联总管,小人自知身份卑贱,为人行事,处处都得赔着小心,”
但李灯儿却是不以为意地凑到了他的耳边,笑嘻嘻说道:“故此,昨天晚上,令堂兄李坛偷偷地放人,跳墙出、入内宅,小人也只当作什么都没有瞧见——这要是让管家知道了......”
“呃——灯管事,我瞧这份儿差事呢,还是非你莫属的。”
李联不禁浑身一凛,心中暗暗痛骂着李坛,改口笑道:“头回子我还对着管家说呢,那位朱公子的疯劲儿啊,除了你,没人能应付得来......”
“嗳!多谢您老的赏识,小人告退了!”
李灯儿眉花眼笑地作揖停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