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沈氏的笑容在听到“皇上驾到”的一瞬,慌张收起。
从前不是这般的,从前沈氏会俏生生跑过来,故意在他面前行个大礼,她总是拘礼的,无论受不受宠。
但她为何故意要跑到他面前行礼,莫不是对他表示亲近?
明绪帝忍不住拧眉,他还是喜欢潇潇无拘无束的样子。
适才沈氏的笑靥,倒让他恍然闪过一个念头。
啊……当初沈氏让护卫绑架潇潇,那护卫好像就是璿儿……
怪不得……
或许这俩孩子真的私下早有了情谊。
故一个军功求娶,一个香囊以赠。
当初他惩治不了沈檀兮,本想处置了那个护卫,但沈檀兮死死护着,璿儿对她动情,倒也不奇怪。
思及此,明绪帝心情好了些,看沈檀兮也顺眼了些。
原以为这二人“强强联合”,密谋什么,但现在看来,估计就是情不自禁。
“皇帝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将帕子给了王嬷嬷,让她拿下去,紧接着和明绪帝闲聊几句。
明绪帝的目光不经意从王嬷嬷身上掠过,刚刚她们说什么,他听到了,沈氏给这老嬷嬷的竟是陶瓷娃娃,她竟会捏这种东西。
嗯……沈维祯的女儿,到底是极为聪慧的。
明绪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太后说着,沈檀兮乖乖站在太后身边,明绪帝的眉心渐渐蹙起。
他的礼物呢?
怎么还不给?
明绪帝一开始还很淡定,越聊,心里越烦,目光从淡淡瞥过眼前的小尼姑,到直直盯着,暗示。
沈檀兮却仍半垂着小秃顶,看着地面,神游太虚似的,根本没注意。
啧!
黄士良跟随明绪帝多年,自是深谙他所思所想,见状,他轻咳了两声,成功吸引了沈檀兮的注意,黄士良朝沈檀兮使眼色,沈檀兮却满脸迷茫。
黄士良忍不住暗暗摇头,沈姑娘,老奴仁至义尽。
太后嘴角噙着笑,让人奉茶,她聊得口干舌燥,不知为何,今天皇帝那么多话,往常坐坐就走,现下都一盏茶了。
既然他爱待着,那就聊!
“璿儿和兮儿的大婚就在三月后,哀家想着让崔鄞将崔家的人从襄北叫来,给兮儿添添喜气,但又想起宣王妃之前那档子事,估摸崔家老宅的人不认识兮儿,皇帝该下道圣旨给崔家,给兮儿正正身份!”
明绪帝闻言蹙眉。
当年潇潇冒认一事,因顾忌潇潇和鄢儿的颜面,所以未曾公开,名义上,潇潇还是崔家的表姑娘,这也是他默许的给柳潇潇的尊贵。
堂堂一个宣王妃,总不能成天顶着个小乞丐的身份,得有个倚仗,况且鄢儿是他属意的嗣君,潇潇就是国母……
这要是公开……
见明绪帝沉默了,太后心下冷笑,面上却漫不经心的,提醒,“皇帝,璿儿和鄢儿都是你的嫡子,璿儿还是嫡长子,不求你一碗水端平,但你也莫要太偏心了。”
“母后何出此言?”明绪帝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
“鄢儿成婚,你便为他排除一切障碍,求娶他喜欢的女子,且不看那女子配不配位,不配你也要抬举。璿儿自幼流落民间,今年十九才娶了亲,你瞧瞧你给他找的妻位,他不喜便罢,还是个病痨,让他娶回家当摆设供着吗?”
明绪帝反驳,“裴氏是皇后之意。”
“皇后不懂事,你作为父皇,也不懂事吗?”
明绪帝知道,太后的心尖尖沈檀兮没当上太子妃,太后耿耿于怀,他强词夺理道,“不是允了兮儿入府吗?”
他想起这二人亲密的举止,心里有些委屈。
“兮儿不是璿儿所求吗?”
若不是璿儿用军功求他允沈檀兮还俗,这等罪妇,合该古佛青灯赎罪一辈子!
他允了,允了!
太后还想说什么,沈檀兮似是怕二人吵起来,于是连忙搭话,“皇上,太后娘娘,兮儿今后定会好好伺候太子殿下,日日为他祈福祷告,祝他福寿绵长。”
太后笑骂,“哀家看你也是念经念傻了。”
沈檀兮垂眸不语。
明绪帝沉吟了半晌,还是同意了太后所说。
“母后放心,朕回去便让人去襄北将人请来。”
他看向沈檀兮,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过去的事便过去了,既是你要嫁给璿儿,该有的荣宠朕会给你,崔家是你的母家,你成婚想必也是希望他们过来的。”
他想了,崔家做主的还是崔鄞,既是崔鄞认了潇潇,那崔家的荣耀支持还是潇潇的,更何况崔家已经给了潇潇倾国嫁妆,那便是崔鄞认可了潇潇,崔家认可了潇潇。
即便让沈檀兮认回来,也无甚关系。
难不成崔家那些人还能越过崔鄞将嫁妆要回去给沈氏?
沈檀兮却感动异常,看着明绪帝盈着泪,半晌哽咽行礼,“臣女谢过陛下。”
明绪帝心情豁然开朗。
这下太后和沈檀兮总该满意了吧?
呵,不就是这点儿事吗?
他同意了,沈檀兮就不会拿着那点小物件要挟他了吧?
岂有此理!
明绪帝有些生气,但亦暗暗期待着。
这种期待,还带了丝强迫性。
所有人都有,连璿儿都有,他,一定要有。
这种执着,直到太后捂嘴打了个哈欠。
“皇帝啊,哀家也累了,你无事就忙去吧。”
明绪帝:……
见明绪帝屁股像黏在椅子上了,太后也纳罕了,今日皇帝怎么……但紧跟着警惕起来,他不会也要有什么刁难问题让她同意吧?
太后连忙朝沈檀兮伸手,“兮儿,扶哀家会寝殿,哎,哀家这身子,服了兽王丹还是没精神,太医说得对,哀家得好好静养……”
沈檀兮憋着笑,关切地扶着太后,和明绪帝告退,双双移驾离开。
留下明绪帝和黄士良。
黄士良呐呐问,“陛下,要回养心殿吗?”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