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将手里的冰糖葫芦吃完,嘴角还沾着红色的糖渣,谢诏直接伸手帮她擦干净。
“……”
这样犹如情侣般的亲昵让她本能地排斥,甚至生理性厌恶,想呕吐。
谢诏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腰间的香囊,确实丑,不过,她很用心。
“栀栀……”
沈栀意心不在焉地应声。
“嗯。”
“孤很喜欢。”
“……”
喜欢……
沈栀意眼睑低垂,许久不回答。
“栀栀,喜不喜欢孤?”
恨他!
但,她太想解开脚踝间的锁链了,眼睫毛轻轻颤抖一下,口是心非地回答。
“喜欢……”
脱口而出的,反倒是不那么真心,谢诏听到这话,许久才反应过来,桃花眼看着她的脸庞。
许久不做声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她。
似乎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什么情绪。
可惜,并没有什么异样。
“想解开吗?”
不想吗?难道要一直被锁着吗?跟条狗一样,狗尚且不必如此,为什么她如此。
“嗯。”
她点了点头,眼神真挚。
谢诏的内心有些动摇。
鬼使神差的,男人还是起身,缓缓在她面前蹲下来,他蹲在那里,像是虔诚的信徒。
跪在自己的神明面前。
他伸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脚踝,语气温柔:“栀栀,真漂亮。”
沈栀意呼吸蓦然一滞,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脚踝间是冰冷的触感,沈栀意想要抽回脚,但是,还是强忍着这个的情绪。
“谢诏……”
“解开吧……”
谢诏想到刚刚回来时,她失魂落魄坐在毛绒毯子上的模样,又想到宋朝说。
“沈良娣长此以往,容易患上抑症。”
谢诏眼睫毛轻轻颤抖,心底空落落的,像是快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给你解开……”
“但是铃铛你得带着。”
沈栀意最是厌恶那铃铛,特别是那清脆的声响,让她厌恶至极。
谢诏似乎在等她的话,如果她不愿意,他不会给她解开,即使去了边疆又怎么样。
将她锁在自己帐篷里也不错。
起码乖乖的,不会总想着跑路。
沈栀意点了点头,轻笑。
“你喜欢吗?”
把问题抛给他了。
谢诏细细摩挲着,眼底染上疯狂又变态的爱意。
怎么会不喜欢呢?
金色衬托着皮肤愈发雪白。
特别是那一颦一笑间,铃铛清脆的声响,让他为之发疯。
“栀栀,孤自然是喜欢的。”
“嗯。”
谢诏解开脚踝的锁链,又将铃铛取下来,拿了一根红绳子,将这铃铛给串起来。
然后,小心翼翼给她绑在脚踝间,红色配金色的铃铛,带在她的左脚踝间。
刚刚好遮住了她脚踝上的伤疤。
他轻轻碰了碰伤疤,声音颤抖:“还疼不疼?”
“嗯?”
她身上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
好恐怖的感觉。
“不疼……”确实不疼了,就是夜晚的时候抽筋,疼得她嘶牙咧嘴,直往他怀里缩。
谢诏满意地看着她脚踝间的铃铛,言语之中满满都是戏谑的笑意。
“栀栀,真是深的孤心。”
金色镣铐换成了红绳子加铃铛,让她有些不自然,甚至浑身颤抖着。
仿佛换了一根隐形的线,依旧能将她轻轻拽回来。
“栀栀……”
谢诏起身重新坐到她身边。
“今天的药有乖乖喝吗?”
“嗯。”
“那边苦寒,委屈栀栀了。”
不委屈,或许可以趁乱逃脱,就是有些危险。
”不如让桃枝跟我一块儿去。”
“好。”
谢诏陪她坐了许久,翻看了她看过的账单,像是在检查作业的老师。
良久,他被小福子给喊去了偏殿议事,沈栀意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待会自己用膳,孤便不陪你了。”
“我能出去走走吗?”
这里面太闷了,她太久没有出去过了,外面空气的清新,她都感受不到了。
谢诏侧过身,那一双黑眸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溢出来的情绪,让人不寒而栗。
沈栀意喉咙有些干涩,有些字眼怎么也说不出口,挣扎了许久才轻轻吐出那两个字。
“璟承,里面太闷了,我想去外面走一走。”
外面走一走?
呵呵,是去找谢赫吗?真是死性不改,满心满眼都是谢赫。
谢赫能好过温言玉?好过他?
谢诏死死盯着她的脸,压抑着滔天的怒意,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又想去偶遇谢赫?嗯?”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偶遇谢赫?沈栀意头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称呼,嘴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没有想要去找他。”
“谢诏,我跟他没有关系,我也不喜欢他。”
你满意了吗?
沈栀意眼底满满都是嘲讽。
谢诏瞧见了,莫名有些生气,恨不得掐这女人才好,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沈栀意,你给孤乖乖待在这里,不许出去。”
他的话里夹杂着冰渣子,让她心底凉飕飕一片,但,还要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嘴角微微仰起,眼眶都有些泛红。
明明眼底有讥讽不满,但是,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时,还是怪可怜的……
谢诏强忍住想要弄她的冲动,敛下眼眸中的情绪,尽量用柔和的声音安抚她。
“好了。”
“待会回来,陪你放孔明灯。”
沈栀意有再多的怨恨,在此刻都消散了。
谢诏说完这话,就急匆匆往外走。
室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沈栀意低头看着自己脚踝间的铃铛,气得直接将铃铛给取下来,恶狠狠往地上摔去。
毛毯上摔下去铃铛。
只能听到一点响动……
然后,消失在毛毯里。
沈栀意也只是有这样的动作,并不敢做什么实质性的叛逆举动。
毕竟,锁链重新拴上还是挺难受的。
自己马上就能离开这里……
但是……
现在路引还没到手呢。
这个该怎么解决。
沈栀意有些烦躁地弯腰,在地毯上找寻到了红绳子串起来的金色铃铛。
拿起时的清脆声响,让人厌烦。
她捡着铃铛,随手搁至了桌案上,然后,坐到了软榻上。
坐在这里继续发呆,看着窗外,不多时,外间走进了几个人,手端着白瓷盘,盘子里有糕点。
桂花糕……
芙蓉糕……
马蹄糕,还有牛乳茶,香甜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
沈栀意灰败的眼底染上些笑意,那宫女端着白瓷盘,放在桌子上,又迅速往她手里塞了些什么东西。
她瞧见了……
是几张纸,路引……
她眼底染上几分笑意,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然后,朝外喊了桃枝进来。
桃枝听到声音,立刻便走了进来。
桃枝看着自己的主子,一时间掉下眼泪,又瘦了,为什么要折磨自家主子。
明明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硬生生被拉拽着承受这些。
“把这三份路引收好。”
“别让人发现了。”
“我们一起离开。”
她声音很小,可里面压抑着的哭腔,让人心疼。
桃枝抱紧了她,温柔地安抚。
“主子,别伤心,我们会一起离开的。”
嗯……
突如其来温暖的拥抱,让她眼眶酸涩死了,喉咙都有些发紧,许久才回答了一句。
“嗯,谢谢你。”
“快下去吧,被人发现走不了了。”
“嗯。”
桃枝点了点头,将路引卷起来,放进了衣服夹层里。
沈栀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抱过,带有善意的,小心翼翼的,暖暖的。
不像他的怀抱,又窒息又叫人难受。
沈栀意看着桌子上的糕点,眼眶红了又红,最终,拿起其中的芙蓉糕。
也不就着水,直接就往嘴巴里塞。
呛得她一直咳嗽。
“咳咳……”
“……”
沈栀意这一晚,没有等来他的孔明灯,而是吃过晚膳后,默默地在软榻上睡着了。
原本是想等他的……
谢诏到后半夜才回来。
一回来就瞧见在软榻上睡觉的人,房间里的烛火没有熄灭,她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毛毯。
这是在等自己回来睡觉吗?
谢诏走到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异常温柔。
“栀栀,睡着了?”
“嗯?”
沈栀意睡的迷迷糊糊的,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就瞧见了男人的脸。
暖色烛火为他染上些暖色……
模糊掉了锋利的五官轮廓,看着倒是极好看……
“嗯……”
“等你放孔明灯……”
女人沙哑的声音,像是羽毛般将他的心尖挠了挠的痒痒的。
谢诏低垂下眼睑,盯着怀里睡意惺忪的小人儿,低头吻了吻她的脑袋。
“栀栀……”
“欠你一次。”
“先睡觉。”
“明儿个一早我们便出发。”
沈栀意根本听不清楚耳边的声音,只是迷迷糊糊地回应着。
“嗯……”
“好……”
不过,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