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脑袋疼得厉害,一遍遍重复着。
“我是你的。”
谢诏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怀里的小女人,然后,拿了帕子帮她擦干净嘴唇的药汁。
“好了,知道便好。”
“孤会对你好的,太子妃已经进了东宫,孤知道你不喜欢,以后便搬来跟孤一起住在宣政殿。”
一起住到宣政殿?那自己不就彻底没有自由了。
沈栀意眼底闪过黯然,摇了摇头,小幅度地抗拒他的安排。
可惜这一切抗拒在他眼里就是小猫张着肉垫踩奶。
这倒是乖巧……
“能不能让我住承恩殿……”
哪里起码是独立的庭院,不用天天见到他,也不用成天赔笑脸。
“不能哦……”
住在承恩殿,温言玉的消息,他生母薨逝的消息将无处遁形。
自己还拿什么拿捏她……
“跟孤住在一处,方便孤照顾你。”
沈栀意的心早已经死了,还照顾她,呵呵,自己快被压榨干了。
“栀栀……”
谢诏拍着她消瘦单薄的背,又悄然抚上了她的蝴蝶骨,声音哑然。
”栀栀,过些日子在这里刺是孤的名字。”
沈栀意颤抖了一下,在古代明明只有罪人才刺青,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不是只有犯人才刺青吗?”
沈栀意水灵灵地问了出来,这话让他眼睫毛颤抖了一下,眼底闪过些笑意。
呵呵,原来她自己知道。
“对啊,你跑了不就是犯人吗?”
“不要,好不好?”
沈栀意摇了摇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掌,眼泪掉落到他的手背上,让他眼底闪过些复杂的情绪。
然后,拒绝了她。
“不好。”
这种告诉她,然后,执行缓刑的感觉真是难受至极了。
沈栀意摇了摇头。
但,他铁石心肠,不给她点教训还真是不知道怕。
做了这么久,也只得来了几句,我是你的。
简直是……
“行了,用膳吧。”
沈栀意浑身的力气被抽干,趴在他怀里,眼泪不断往下掉。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到头了……
谢诏心绪不佳,沈栀意也魂不守舍,想着温言玉,兰贵妃,这次没有回家,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该怎么办。
像浮萍一样飘摇……
“……”
谢诏主动给她喂鸡汤,还给她夹菜。
沈栀意眼眸微垂,声音哽咽。
“我自己吃。”
“孤喂你。”这三个字决绝坚定,让她彻底安静下来,只得乖乖张开口,吃了他喂过来的东西。
谢诏看着怀里乖顺的人,又想到那晚火光冲天,她一次次地跳湖,一遍遍哭着。
“我要回家……”
那样撕心裂肺地哭喊……
现在还是让谢诏记忆深刻。
谢诏不明白她口里的自力更生有什么好的,被人养在身边不好吗?
不需要抛头露面。
只需要乖乖待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沈栀意感觉被他这样圈在怀里,窒息又痛苦,他像是一座高墙,将她给彻底困住。
“栀栀,你那里的生活到底有什么好?”
“嗯?”
沈栀意不回答,因为每次回答,都会将他给气死,气死以后还会教训自己。
她不可能嫌自己的命长。
见小女人不回答自己,谢诏使劲儿在她腰间掐了两下,沉冷:“栀栀,乖乖回答孤!”
“不然,温言玉的狗命……”
他眼眸微微眯起,话语里夹杂着浓重的威胁。
沈栀意自然不敢拿温言玉的命去赌他的心软,只能乖乖回答。
“很好,有高楼大厦,飞机汽车,荔枝我们平民百姓也能吃到饱……”
这些话给谢诏的冲击无疑不是巨大的,他那些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此刻消失。
怪不得她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所以,那些我们相处的时光,你都在陪我演戏?”
他这句话颤抖,眼皮突突直跳,眼眶甚至染上了些酸涩,像是草原上的野狼低头……
沈栀意并不想撕破脸,但,阿谀奉承真的让她心力交瘁。
“不是。”
“没有……”
“那你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喜欢他?天方夜谭,比今天还能回家的事情,更荒谬。
谢诏额头青筋暴起,眼底满满都是猩红的暴戾,但凡,她说不喜欢,自己会拿那根早就打磨好的金色链子。
扣住她的细腰,将她锁进地宫。
然后,为他生儿育女……
谢诏呼吸有些急促,脑子里的弦紧紧绷在一起。
像是随时都要发起进攻。
沈栀意忍了他这么久,这一点点能屈能伸的能力还是有的。
“喜欢过……”
很好,这个回答让他满意了。
因为,她能感受到周围的气氛都暖和了些……
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刚刚放下去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栀栀……”
“吃饱了吧,我们去看填湖吧,这几天累到你了,也应该带你去外面透透气。”
鱼都要透透气,他的栀栀也应该透透气。
不然憋死了,自己又该心疼了……
“……”填湖?填湖?
简直是神经病!
以后万一有机会了?他这是要断绝了自己所有的后路了?
沈栀意眼底杂糅着各种情绪,最后,变成了绝望,这种绝望无法磨灭,像是厚重的乌云。
透不进去一点光。
谢诏自然要摧毁她,所有能逃离他的方式。
“脚踝还疼吗?”
“能不能走路?”
沈栀意觉得这个话有些刺耳,什么叫还疼吗?
那支箭射飞过来时,她感觉这个腿都要废了。
跳进冰冷的湖水里,呛了水,被反复扔进去,寒冷和伤口的疼,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第一天并没有找人给她处理,一直按着她做那事情,良心发现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沈栀意的脚踝被处理好,但是,伤口还是一动就疼。
如果不是他给自己带来更加锥心刺骨的疼,她根本忽略不了这个疼。
“走不了……”
谢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帮她梳理好了发丝,整理好衣袍。
“起来,自己走过去。”
自己走过去?沈栀意知道他想做什么?让自己疼着走过去,记住这种刺骨的疼。
不愧是他这么有损阴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沈栀意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嘴唇颤抖,应声:“好。”
谢诏眉毛轻挑,但是,眼底的情绪算不上好,周身的温度也瞬间下降到了零点。
沈栀意几乎是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他紧跟其后。
小福子见到他们两人之间如此,试图打圆场,但,还没有开口就被男人的冷眼给吓得闭嘴了。
短短一小段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谢诏被她这倔犟脾气给气到晕厥,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朝自己撒娇……
但凡求了一句。
他也不会这样对她。
两人到了池塘边上,她浑身都蕴着一层薄薄的细汗,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之中弥漫。
谢诏眼眸微微眯起,占有欲在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想将她锁在暗无天光的地宫。
这样她的美好和这一抹抓不住的淡香,再也不会被其他人窥见。
沈栀意冷眼这里眼前的这一切,池塘被填了大半,那棵高大的树木被砍掉。
锦鲤都被捞在岸上的木桶了……
穿越时空的池塘被彻底摧毁。
她再也回不去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崩溃……
甚至是不敢置信。
她心底总是憋着一股气焰,在此刻夹杂着恨意,让她一个没有站稳,差一点摔了。
谢诏疾步上前扶住了小女人,眼底的情绪复杂。
“栀栀,这里埋了,你再也回不去了。”
“不要填,我不回去了,好不好?”
怎么可能答应了。
他生母跟了自己的父皇二十载,还有了他。
说回去就真的回去了,没有一点留恋。
他父皇现在还抱着那具发烂腐臭的尸体在哭,隐约间还唤着。
“听听……”
“听听,你回来,好不好?”
沈栀意自然也是这样的。
谢诏不允许有一丁点儿的变故发生。
“不行,栀栀。”
“这个湖今天非填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