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觉得段虎要是真去县里干活了,为啥不说一声呢?
他平常都要说的。
还有那次,他过生日那天,他摸不准自己个儿晚上能不能回,都得特地叫守财来家传个话儿呢。
季春花隐约觉得段虎指定不是去县里了,而且...他没说不回来,就指定是得回来的。
孙巧云最近都在学着让自己心大些。
方媒婆跟她讲,越是春花儿有了娃,你这个做婆婆的越不能没啥事就一惊一乍。
你得让闺女保持个心情愉快、放松,才是对她和对娃都最好的呢。
于是吃完晚饭,季春花坚持要自己个儿去回后院去睡,孙巧云也没再死乞白赖的拦着。
只说叫她把后院门敞着,要万许有啥事嚷嚷一嗓子,妈还能更容易听见。
季春花乖乖的答应了,天一黑,就回后院去了。
洗漱好后,她就着煤油灯倚在炕柜上,掏出来从居委会带回来的小本子,手里还攥着根铅笔。
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些字,列出了一二三四五。
何书记说,明天扫盲班子就要上第二节课了。
由她去讲,再让何书记跟堂,旁听一下有没有啥问题,留到课后俩人再总结。
季春花总觉得这是在赶鸭子上架。
可她又总忍不住想起白老头儿那个轻蔑的眼神,就好像特别瞧不起他们这里的人,还有他们这点地方似的。
季春花眼里冒出两团灼热的小火苗,觉得不服气,不痛快。
她吃过这片土地上的苦,也尝过这片土地上的甜。
这里是有混到根里的坏人,但也有心善又质朴的好人。
再换句话讲,哪儿不是这样呢?
他们都说外头好,说啥大城市啦,或是远处更开放的城市啦,那儿就全是好人,没有坏人了吗?
她可不信。
不行... ...
她不能怀疑自己。
季春花忍不住啃啃笔头,拧眉瞪眼地盯着本瞅,想再细寻思寻思这个教课计划有没有啥不妥的地方。
怎想还没瞅出去两行字儿呢,脑门就叫人拿指腹顶住了。
“毛病?写字儿就得啃笔?里头都是铅不知道啊?赶紧啐几口!”
段虎凶巴巴地训道。
“!”季春花惊得张着嘴儿,话都没说出来呢就先乐了。
赶快撂下本和笔,冲段虎伸胳膊:“我就知道你指定得回来!”
“我就知道!”
段虎瞳仁一颤,粗笑两声俯低身子接她。
一边抱住,一边顺炕沿子坐下。
“你咋知道的?你脑瓜这么灵呢?”
他混不吝的问她,却悄然屏住呼吸,等她下头的话。
季春花往他怀里钻,嘿嘿道:“因为咱俩用的是同一颗心呀,我当然啥都知道啦~”
段虎笑得更厉害,贲张的胸膛徐徐起伏。
季春花吸吸鼻子,仰着脸儿问:“你喝酒啦?”
“嗯呢。”段虎乖乖她后背:“过会儿再抱吧,还抽好些烟,熏着你跟娃。”
一到夜里,季春花就会变得勇敢又大胆,加上怀孕以后,黏糊劲越来越足。
她不干,勒着他劲壮的腰不撒手,“再一会儿的,再一会儿...”
然后又接着问:“你去哪儿啦?”
“你没去县里,对不?”
段虎瞅着她红扑又细嫩的脸儿,实在没忍住,带着烟酒辛辣气啃了她脸蛋子一口,“想听?”
他挑眉道:“那你老实儿的放开,叫你爷们儿先洗洗去。”
“回来我就给你讲故事,成不?”
季春花可好哄,立马痛快点头:“好!”
完了恋恋不舍的撒开手,“那你快点儿!”
“嗯,快,快。”段虎起身直接脱了上衣,光着健硕的膀子往外走。
走到半截突然来了句:“快点儿回来,给我媳妇儿讲老子大战情敌的故事~~”
“啥?!”季春花一颗心都被吊起来,又好奇又紧张,才要追问就见段虎哈哈着大步走出去了。
她气得直捶床,骂道:“你、你真是烦死人了你!”
这回可好,本来就不困,眼下只能是更精神了。
心仍然高高得悬着,忽忽悠悠的,还有点痒,惹得季春花是躺也躺不下,坐也坐不住。
等到段虎带着湿淋淋的水汽回来,才进屋关了门,她就探着脑瓜喊:“你快点儿上来嘛,赶紧给我讲!”
段虎啧一声,不爽道:“季春花,你要老子说几遍?”
“告你没到那时候呢,等我你就等,开着门做啥?”
“再叫我瞅见这门动不动就敞着...老子打你屁蛋儿了嗷!”
“诶呦知道啦知道啦,”季春花很不认真的敷衍,软软的哼哼:“错了错了,虎子哥别凶我啦~”
“虎子哥快给我讲故事吧。”
“... ...”段虎直接就让这一声虎子哥给叫麻了。
咬牙切齿地上炕去捞她。
“你他娘的真是越来越坏你...竟瞎学!”
“不行瞎叫,知道不?容易叫出事儿来!”
季春花一点儿不害怕,被裹进怀里又卷进被窝,眨么着溜圆的眼儿,“叫出啥事儿?”
“守财都能叫,我为啥不能叫?”
“那本来你也比我大呀,这么叫也没毛病呀。”
“... ...”段虎太阳穴突突狂跳,艰涩道:“别叭叭儿了,小嘴儿闭上。”
“老实听老子讲故事。”
这大黑晌的,俩人腻乎一块,再叫声哥,哪还了得啊?
不叫都整不够呢,叫完...
太危险了,艹!
赶紧忘了赶紧忘了,不然可就做不了有责任心的好爷们儿,顾忌着娃的好爹了!
季春花捅咕他:“咋还不讲?”
段虎嘶嘶:“你等老子寻思寻思该从哪儿讲啊...”
他得捋捋啥话能讲,啥话不能讲啊。
比如那啥为她死,指定就是不能讲。
他家这黏米面子本来就眼窝子浅,爱哭。
现在肚儿里揣一个,更敏感了。
要是跟她说那个,还不得直接来个发大水,把褥子都哭湿了嗷?
“咳咳。”段虎很臭屁的清了清嗓子,说:“实话告诉你,老子搁你们村委会早就安插眼线了。”
“所以你们那甭管有个啥事儿,老子都能立马知道。”
季春花一点都不惊讶,眯着眼睛笑呵呵道:“哦哦,行,”
“有就有吧。”
“这有啥好说的?你不就喜欢偷窥我吗?”
“之前我去搞劳动的时候,你不也总这样吗?”
“我艹!”段虎怒道:“啥玩意儿就偷窥?”
“整得老子多龌龊似的...我,我这叫监视、”
“艹,不对!”
“我这叫关心!叫使劲关心、玩命关心,整颗心里全是你,懂不?”
“明白不?”
季春花噗嗤一声乐出来,“哈哈哈,那、那你的心...哈哈,你的心可得多老大呀!”
“都能把我装进去呐,哈哈哈哈... ...”
段虎叫她笑得面红耳赤,恨恨地攥住她胳膊,没敢使劲。
话说得倒是很用力,“你到底、还、听不听故事!”
“听,我听我听。”季春花忙讨好地搂他,“听嘛,虎子哥给我讲嘛~”
“我老想听啦~我不闹啦~”
“... ...”
段虎无比痛苦地闭上眼,血管都要爆了。
光有人告他这娘们儿有了娃会变得敏感,咋没告诉会变得这么能撩次,这么能磨人呢?
这么... ...
这么叫人觉得色得慌呢!
磨得他真是又爽又难熬,恨不能肚里那娃现在就忽地一下长大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