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过后,日头出来格外刺眼。
白日里,路上的雪有些开化,晚上气温下降又重新冻上,所以路上不少地方都有冰溜子,年纪大的老人都不敢出去,怕滑倒。
但是村里的娃娃就不一样了,他们最喜欢这种的冰雪天。
今年家家户户稍微宽裕了一些,都给娃娃置办了新棉花袄,所以娃娃们不怕冻,不怕冷,天天往出跑。
纪永灵这几日忙着做大蒜素,都没有出去过院子以外的地方,根本不知道纪永周和纪永宁夹着小板凳,带着锅娃和勺娃天天在村里和小伙伴们到处找有冰溜子的坡道溜冰。
他们把小板凳四脚朝天,倒放在坡上当冰车,然后骑跨在上头,打着出溜从坡上滑下来。
锅娃和勺娃怕弄脏衣服,蹲着滑了两次就不再玩了,纪永宁和纪永周玩得不亦乐乎。两人鼻子和脸蛋冻得通红,直到裤子都弄湿了,冻得硬邦邦才回家。
回家后,两人当然少不了被胡喜容一顿棍棒关怀。
谁家庄户人家的娃娃敢这么不爱惜棉衣棉裤?用胡喜容的话来说,没给他们兄弟俩共用一条棉裤就是好日子了,还敢这么不爱惜棉裤,跑去溜冰!简直就像是糟蹋光景。
纪永周俩记吃不记打,湿了的棉裤被胡喜容拿去烤,俩人光着屁股蛋子在炕上打闹玩耍,闹到兴起时,竟然光着屁股闹到了院里。
被胡喜容看见,又是一顿棍棒伺候。
傍晚的时候,纪永宁开始不停咳嗽。胡喜容怒了,捉着笤帚疙瘩吼叫:“叫你癫狂不穿衣裳到院里乱跑!叫你把棉裤弄湿!现在好咧,咳了吧!黑来等着发烧,烧成个红蛋蛋!”
纪永灵听到纪永宁的咳嗽声,赶紧跑过来看情况,结果发现纪永宁不仅咳嗽、流鼻涕,连声音都嘶哑了,而且身上已经有些开始发烫了。
毫无疑问,肯定是感冒了。
胡喜容骂骂咧咧去熬姜汤,嘴里还叫嚷着:“灵儿,你嫑管,叫他咳着去!一点儿都不听话,叫他再癫狂试试,自己把自己冻害病,难受的是他,又不是旁人!”
纪永灵无奈笑笑,她四婶这个当娘的,对孩子打归打,骂归骂,每次都是放最狠的话,但是该做的一样都不少。这不,急吼吼的就去生火,熬姜汤去了。
纪永灵让纪永宁张大嘴巴,看了看他的咽部。纪永宁的咽部很红,扁桃体倒没肿,但是喉部明显充血红肿。
纪永灵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急性喉炎啊。
小孩子的喉炎发展很快,很容易导致吸气困难,甚至窒息死亡。
纪永灵不等胡喜容熬好姜汤,决定先用大蒜素试试,毕竟大蒜素具有很好抗菌作用。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大蒜素效果如何,但是她有储备仓的抗生素兜底,倒是不担心大蒜素效果不好,耽误纪永宁的病情。
她从葫芦里取出一些大蒜素粉末,用温水调和后,让纪永宁服下。然后自己守在纪永宁的窑里,观察纪永宁的病情变化。
等胡喜容熬好姜汤端过来时,纪永宁的体温已经渐渐恢复正常,喉咙也没先前那么干了,说话的声音也不那么嘶哑了,整个人看着松快不少。
胡喜容看看纪永宁,又看看纪永灵,问:“灵儿,你得是给永宁吃了啥药?咋觉得这病像是要好咧?”
纪永灵看着纪永宁症状好转,那颗悬着的心也平安落地,于是笑着回答说:“是蒜骨朵弄下的药,前几天才做的,效果还不错。”
“哎呀,这还叫不错?见效这么快的药,都能叫神药咧!你还有没有?没有的话,明儿叫永宁给你剥蒜,你再做。”胡喜容笑道。
“还有一些,后面再做的话,我会叫永宁几个给我剥蒜的。”
纪永灵对自己制作的大蒜素有了信心,看来以后可以用这种方式继续制作,只不过就有点太费大蒜。
杨氏该心疼她的蒜了。
第二日,天晴,杨氏唠叨着,让纪满川和纪满庆赶紧去给春香送东西。
纪永灵帮着杨氏收拾东西,院门外杨老三捂着肚子来找纪满庆,她也不知道啥事,两人嘀咕了一会,杨老三就走了。
没过多久,纪满川几人正准备出发,就见丰氏扶着杨老三再次过来。
丰氏见纪满庆背着包袱要出门,立马搀扶着杨老三紧走几步过来,然后破口大骂道:“纪满庆,你这个庸医,会不会治病?不会就不要胡治!治死了人,咋弄!”
纪满庆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解,还有些生气,问:“咋咧?我好心给你家家发他爹说了治病的方子,你不说谢我,咋还上门骂人来咧!真的是好心没好报,烧香惹鬼叫!你再嫑站在我屋门口胡吇吇,败坏了我的名声!”
丰氏气得脸都要扭曲,她唾沫星子乱溅,说:“我家家发他爹是咳嗽咳出来的肚子疼,不是粑不出来肚子疼!你给他说,叫他吃拉肚子的泻药,是个啥意思嘛?你瞅瞅,现在这一咳嗽,喷一裤裆,一咳嗽,喷一裤裆,你还说你不是庸医?你不是庸医,猪圈里的猪都能当大夫!”
原本还在生气的纪满庆,一听丰氏这话,忍不住笑的噗噗响,问:“你家家发他爹吃的啥药吗?咋能吃成泻药来?我明明说的是,叫他拿黄连泡水喝,他吃的啥?”
“啥?黄连?你不是叫他吃大黄吗?”丰氏生气地质问道。
纪满庆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立刻否认三连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嫑胡说!”
杨老三捂着肚子,想咳不敢咳,憋着嘴,鼓着腮帮子说:“你不是说‘咳嗽最怕带黄的’吗?”
纪满庆点点头,说:“就是,我是这么说的,但是我前头一句是‘你回去拿些黄连泡水喝’。”
杨老三憋得难受,脸都憋红了,他一手捏着喉咙,说:“我当时问你,其他带黄的能成吗?你不是说,只要是带黄的都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