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鼻子,说:“难道纪姑娘也想在我的腿上划一刀?”
“哈哈哈哈,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出得起价!”
“这么说来,不是你抱我大腿,反而我要巴结好你,不然万一有一天,我这腿上生疮,岂不是得睡炕上等死?”
马车继续前行,霍志远纠结的心放松了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不时调笑几句。
今日林生文趴在炕上感觉舒坦多了,虽然昨日切开的时候,痛的他感觉随时要升天。但是切完后,之前的疼和胀都明显减轻了许多,他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这会儿还有精神头听厚财给他汇报从外头打听到的宁平县乐子。
“林生文,纪姑娘来给你换药咧!”
霍志远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没直接进林生文屋里,而是站在门外喊了一声,等了等。
屋里的厚财一听,立刻起身,给林生文拉拉下半身的衣裳,又给屁股上盖上布巾子。做好这一切,他才起身出去迎霍志远。
林生文趴在炕上,侧身看着霍志远和纪永灵进门。
昨日他都没看清纪永灵长啥样,今日他才有精神认真打量跟在霍志远身后的这个野丫头。
但见她个子高挑,脸庞看起来有种男孩子的锐利感,浓密的眉毛和睫毛配上有些深邃的眼窝,让整个眉眼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而那窄而挺的鼻梁越发显得整张脸深邃神秘。
林生文本想说句感谢的话,但见纪永灵直溜地站着看他,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冷淡,像极了冬日里路边的小白杨,挺拔又倔强,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和孤傲。
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远不像对霍志远那般温和热络,有种疏离和陌生,当然也有些他看不懂的怜悯。
林生文不屑地抖了一下身子,咳了两声,昂头骄傲道:“你叫纪永灵对吧?虽然昨日你下手挺狠,割得小爷我十分疼痛,但是念在你是给小爷我治病的份上,小爷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昨日匆忙,没来得及谈诊金,今日你要多少诊金,尽管跟厚财说就成。总之呢,别以为看了小爷的……身子……就想着赖上小爷。小爷我可不吃你们女子这套拙劣的把戏!
还有,就算你治好小爷,一码归一码,可别想着小爷因此会看上你!小爷有钱,出的起价!”
纪永灵摇头一笑,这娃咋就这么中二,这么搞笑呢?内心戏真多!
她从来没想过凭借医治好一个男人,就会让对方念念不忘,非她不娶。后世她经手的男患者还少吗?比他林生文有钱有颜值的男人多了去,她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职业和身份时刻提醒她,对面只是自己的病号,而非伴侣备选方案。
不过看林生文这么活泛的样子,肯定没发热,没感染。
很好,是好苗头。
既然林生文都说了可以谈价,那该她得的诊金,她也不会少要。
“五十两银子加十坛好酒。”纪永灵说道。
“啥?五十两银子,还要十坛好酒,你咋不去抢呢!”林生文咬牙道。
不是这钱他出不起,只是他觉得这村丫头肯定是看自己有钱,故意要这么多的。
纪永灵轻轻一笑:“你咋知道,我现在不是在抢?”
“你你你!”林生文指着纪永灵生气地不知道怎么骂才好。
纪永灵挑挑眉:“咋?还是说,你一条命不值得这些银钱?”
林生文气的不说话了,只能气愤地瞪着霍志远。
霍志远之前听说过纪永灵给县里财主治病,好像开价不菲,便不觉得五十两有多贵。而且他可是太知道,得了痈还能活下来,那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纪永灵不想再和林生文浪费时间,催促道:“这价行不行?能行就把沟子露出来,我给你换药,不行就算逑咧!我还要赶回村里给猪割草哩,我家的猪也是金贵滴很,一顿都饿不得!”
“你你你——”林生文胸口憋着气,一堆骂人的话想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觉得纪永灵刷新了自己对女子的认识,京城里哪家女子不是按温柔内敛、庄重典雅、温柔贤淑的要求来培养的,哪怕是普通人家女子,出来都是温柔乖巧的。
哪像眼前这个女子,粗俗、冷冽,真的是像宁平话说得那样,恶滴很!
霍志远上前安抚林生文,说:“哎呀,五十两对于你来说又不多,赶紧让纪姑娘给你换了药,早些好起来。纪姑娘为了给你消毒,把她珍藏的酒精都要用完咧,让你拿十坛子酒也是应该的。再说,这酒精你就是有钱还没地儿买哩!”
林生文气鼓鼓地吐口浊气,恶狠狠道:“那就赶紧的,小爷还想睡觉呢!”
纪永灵二话不说,走过去炕前,放下包袱,准备换药。
林生文还是不服气地侧着脑袋瞪向纪永灵,突然他觉得纪永灵这个侧脸和身形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有点疼,你忍一忍啊。”纪永灵揭开林生文屁股上的纱布,嘱咐道。
林生文翻个白眼,心想,再疼能疼过昨日切开排脓吗?
不过话说回来,纪永灵虽然没有其他大夫那种热情和小心翼翼,身上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冷静和克制。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冷漠,相反感觉她特别专业可靠,值得信任。
当然,这些话林生文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可是没等他继续往下想,也没做好疼痛来临的心理准备,纪永灵已经干净利落的把他伤口撑开,扯着肉掏出了旧纱布,接着又是一顿生理盐水伺候,然后又重新塞进去一块新的纱布。
“啊——”林生文被这突如其来的撕扯和牵拉,痛得仰天嘶吼一声。
老天爷,谁能想到,这换药的疼痛,一点都不比昨日切开少多少啊,估计镇抚司的酷刑都没这个厉害。
等纪永灵做完这一切,林生文已经是痛的满头大汗,手心都要抠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