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梁继发又回头道:“差点忘说,我听老徐说,你们明年开春准备种药材,到时候我列个单子,把咱宁平县往年卖得比较好的药材给你们列出来,你们试着种种看。要是这种出来的和山里挖的差不多,我保管全收。”
有了梁继发这句话,一家人忙齐齐道谢。
送走梁继发,纪老爷子发话,梁继发给的那锭金子归纪永灵个人所有,谁都不可?觑视。一家人忙点头答应,但仍旧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神色,好似那金锭子给了自己一般。
胡喜容掰着指头算:“这过了年,又是盖新房,又是种药材,还要做药膏子.....哎呦娘咧,我咋像做梦哩一样!”
纪满庆认真道:“你怕确实没睡醒,你看,眼角糊的都是眼角屎!”
胡喜容忙用手指头抠抠眼角说:“哎呀,你咋不早提醒我,刚还有客哩!灵儿,你不是要去给人换药嘛,快把你四叔喊走,日眼死了,我有眼角屎他都不提醒我!”
“我这不是提醒你了嘛!”纪满庆无辜道。
纪永灵摇摇头,今日她决定自己一个人县里给林生文换药,她可不想让他四叔有让她赖上林生文的想法。
虽然林生文那小子的性子在她看来很是顽劣,但帮人帮到底,救人救个活。既然她选择了开刀引流,就没有半途而废不管的道理,不然还不如当初一开始就不治。
胡喜容还在吼叫:“我这天天睡不好,就是怪你四叔!见天黑了呼噜打得跟雷公一样,把人能吼死!灵儿,你快把他叫走。”
不止纪永灵不想纪满庆去县里,连纪满川也阻拦道:“永周娘,满庆今儿就嫑去县里咧,家里还有活哩。”
其实家里天天都有活,不差一天半天的,纪满川和纪永灵不想纪满庆去县里的原因是一致的。
昨日回家后,纪满庆就拿了个白蒸馍当林生文的屁股,一边比划着演示十字花刀切开,一边唾沫星子乱飞,讲述了昨日他们在县里给林生文治病的全过程。
最后,他还神秘兮兮地的对纪满川强调,说,如果纪永灵寻不到好下家(婆家),他就去县里把林生文沟子让纪永灵摸光的事宣扬出去,让林生文必须娶了纪永灵。
气的纪满川当时立马脱了鞋,拿着鞋底子追着纪满庆满院跑。
杨氏见纪永灵要去牵骡子出门,喊住她问:“灵儿,人家霍公子他娘不是送了你两匹布和些礼当嘛,咱给人家咋回礼哩?”
啊,这还要回礼?
纪永灵表示不理解,霍志远他娘让霍志远送礼过来,不是为了感谢自己曾经给了她家女儿打虫药吗,自己为什么还要回礼?
杨氏见纪永灵眼神清澈而愚蠢,嫌弃道:“你这娃,人家给你的礼当能换几笼打虫药咧!咱做人不能只进不出,没有光占人家便宜不回敬的道理。快想想,咱咋回礼哩!
我和你娘几个商量来商量去,想不出个眉眼。咱屋里也没有啥东西能拿得出手,只能扎几双鞋垫子,另外再绣上几个枕头,你说得行不?不是说城里的人项颈软,睡觉都要枕枕头嘛,不像咱,睡觉得枕石头、砖疙瘩。”
纪永灵对回礼这块根本不懂,胡乱点头,说:“成哩,就这么回吧。对咧,奶,你啥时候给我做个枕头啊,砖疙瘩硬的,把人撒(头)硌得疼哩!”
杨氏嫌弃地瞪眼:“碎娃娃知道个啥!咱睡炕,火气大,烧滴很,枕枕头容易焦(热)的上火!”
好吧,争取不到,只能等自己有空拿个布袋子装上荞麦皮当枕头了。
纪永灵刚要转身,杨氏又一把拉住她,说:“咱做的那鞋垫子和枕头会不会入不了人家的眼啊,我看霍公子身上衣衫针脚都细致滴很。”
“奶,咱就这水平,这本事。咱送啥回礼都是咱的一片心意,人家不会嫌弃的。”纪永灵无奈安慰道。
杨氏摇摇头,纠结道:“那不成,还是得想想,也不知道县里有没有啥新出的花样子?”
“奶,天色不早咧,我得快去快回呢。”纪永灵说完就走向骡棚。
不过她还没牵出骡子,霍志远就来了。昨日林生文已经搬到他家府上去了,今日他得接纪永灵过去。
纪永灵见霍志远让人赶了马车过来,有些受宠若惊,毕竟马车可不是一般家庭能拥有的。但她也没多想,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坐上马车走了。
马车在土路上颠簸着前行,纪永灵透过车窗欣赏着沿途的庄稼地。在她看来,再好的风景都比不上四季赋予庄稼的色彩变换。
一路上,霍志运纠纠结结,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几次欲言又止,但始终不知道怎么和纪永灵坦诚自己的身份。
眼瞅着快到县里,霍志远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拖延。
他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纪永灵,说道:“纪姑娘,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你坦白一下。”
纪永灵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道:“霍公子,有啥事情你就只管说,不用客气。”
霍志远顿了顿,缓缓开口:“其实,我爹是县令,我一直没和你说。昨日我爹已经让人把林生文搬到我家照顾了,所以今日你要去我家里帮林生文换药。”
霍县令,霍志远。
原来竟是县令之子,她竟没想到。她还一直以为霍志远可能是哪个致仕老官员的子孙。
霍志远透过车窗,见纪永灵听后脸上只是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并未有丝毫的责怪,自己也是大松口气。
“啊,没想到你竟然是官家子弟。”纪永灵笑笑说道,“看来以后要抱紧你的大腿了。”
抱大腿?
赶车的小厮启文立刻紧张了起来,该不会这纪姑娘看上他家少爷,想投怀送抱了吧?
霍志远一听抱大腿,立刻想起纪永灵在林生文腚上切的那个十字,他知道纪永灵是个不太在意虚礼的人,说这话肯定不是有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