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永宁和纪永周回家偷摸扛了铁锨和镢头就跑,最先到达汇合地点,二蛋和铁蛋后头才到。
纪永宁见人到齐了,准备来个帅气地捡起镢头姿势。
他一脚踩在镢头的铁头上,准备利用“杠杆原理”将镢头把翘起来,像戏台子上的武生一样,来个潇洒的抓握动作。
可惜,他没学过后世的物理学,没把握住力道,也没估量好镢头把的长度,一脚下去,镢头把是起来了,但直接砸在他脑门上了。
“啊——”纪永宁惨叫一声,捂着脑门痛苦地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咋咧,咋咧?”纪永周几个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纪永宁捂着脑门缓了半天,又不愿意失去风度,强忍着泪水站起身,再次揉揉脑门,才说:“没事,永周帮我扛下镢头,咱走!”
纪永周看着纪永宁脑门上红肿一片,知道他哥这是被镢头把给砸的,想笑又不敢,强忍着去扛镢头。
几人刚没走两步,二蛋喊道:“哎呀,咱没踩点么,上哪儿挖坑去?”
纪永宁觉得脑门更痛了,他又揉了揉脑门,龇牙咧嘴道:“都是些笨怂!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先前不是你说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吗?现在你那撒(头)里头的脑浆子丢到家里咧,撒没掂过来吗?”
二蛋嘿嘿一笑:“关键时候还得是你啊!”
纪永宁不愿意理二蛋,说:“这几天,我老太都会到西面的沟里掐花椒,昨后半晌她还去掐来着,估计今儿还会再去,咱就把坑埋伏在那边路上。”
二蛋竖着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那边的沟路是个窄溜溜,不掉到坑里都跳不过去!”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西面的沟路边。
烈日高照,几个傻孩子不觉得晒、不觉得热,更不觉得辛苦,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在那窄路上咔咔一顿挖,总算挖出了一个近两尺来宽、两尺来长的土坑。
纪永宁揉揉脑门,累得抹把汗,喘口粗气,说:“哎呀,总算是挖好咧,赶紧伪装,等阵子日头没那么大,估计我老太就该过来摘花椒咧。”
铁蛋附和道:“嗯,咋伪装哩,还有稀泥咋弄哩?”
二蛋一个坏笑,说:“这个简单,来,尿尿,和泥!”
说着,他把之前从坑里挖出的土又刨进去一些,然后带头解开裤绳子,准备撒尿。
纪永宁几人也紧随其后,四人围着坑,嬉笑着彼此对视一眼,开始撒尿。
尿完尿,纪永宁还用棍子在坑里搅了搅,力求泥和得均匀。随后几人把准备好的小树枝卡在坑上边,又在上边盖了些树叶子和草,还铲了一些黄土盖在上头,看起来和前后的路相差无几。
一切准备就绪,几人赶紧撤退,藏在沟上头的树底下等待“猎物”纪老太的出现。
时间渐渐流逝,凉风吹得人舒服又惬意,几人劳累了半天,困得都想打盹,但始终都不见纪老太的人影。
二蛋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说:“咱这么干等着发无聊,不如先寻点事做做?”
其他几个问:“啥事?”
“掐花椒!”
“滚——”
二蛋脑袋上挨了其他几人一把,委屈地摸摸头,说:“你们咋都这么心急嘛,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纪永宁咬牙道:“我屋里的花椒都掐不完,你看看这手指头蛋蛋,上头这些黑的坑坑洼洼都是掐花椒掐的。年年夏里天,我真的是掐花椒掐得够够滴。”
“你们先听我说完嘛!”二蛋委屈道。
纪永宁又瞪一眼二蛋:“唵——你真的是,粑屎粑一半,说话也说一半,也不怕扯着蛋!”
“赶紧说呀——”铁蛋捅捅二蛋胳膊。
二蛋摇头晃脑,一个坏笑,说:“咱把纪老太的花椒都给掐完,嘿嘿,你说她会不会气死!”
纪永周摇摇头,说:“你这是啥嗖主意,我老太这两天都把树下面好掐的都掐光咧,留下的都是稍微在高处的,那些不好掐的。”
二蛋吸吸鼻涕,胸有成竹道:“你这个瓜娃子,就不会动动脑子嘛,撒(头)里都不知道装的啥!咱肯定不能一直站在树底下掐么。咱把那树骨给掰下来,坐在别处掐,顺便等你老太过来。”
“这个好,这个妙!”
二蛋的主意得到了其他三人的肯定,于是几人又风风火火地去掰纪老太的花椒树枝。
几人顾不上被花椒刺扎的手指头流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掰了几个大些的树枝,拖着藏到他们先前藏身的地方,然后吹着风,遮着荫,掐着花椒,等着纪老太掉进泥坑里。
正当几人以为纪老太不会出现时,突然一声“哎呦——”从下面的沟道上传来。
纪永宁一个机灵,立刻伸出头趴在沟沿上往下看,二蛋几人也兴奋地紧随其后。
二蛋搓搓手,激动道:“是不是纪老太跌到坑里去咧?”
纪永周伸着脖子,拧着眉头说:“咋好似不太像我老太的身影子,高高大大的,是个男滴?”
二蛋笑笑,说:“你那眼窝不行,瞎得模糊。这个时候,还没人去沟里拔草或者挖药哩,也就你老太吃饭早,闲着没事弄,会走这条道去摘花椒。”
“是哪个狗湿的在这儿胡挖坑,散活(陷害)人哩!嫑叫老子逮住,逮住一定把你狗湿的砸然!”沟道上传来清晰可见的骂人声。
刚刚还在嬉笑的二蛋,此时的小脸已经变成了菜绿色,他不相信地喃喃道:“咋会是我爹哩?”
纪永宁一把拍在二蛋肩膀上,严肃地说:“糟咧,咱把你爹散活进去咧,还不赶紧跑!”说完带头扛起镢头,兜起衣襟里的花椒便朝村里跑去。
纪永周和铁蛋也紧随其后,扛着工具,兜着花椒跟在纪永宁屁股后头狂跑起来,几人身后扬起一阵阵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