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华没有选择假装不知道,而是直接看向那道目光的来源,发现那道目光的主人是一个头戴方巾、留着中长须的中老年书生。
“原来是他。”
陈玉华认得此人,崔恩希的儿子、崔晓峰的亲爹——崔达康。
崔达康站在青溪宫前的长廊里,正肆无忌惮地盯着沈秀娣看,脸上还似有所思的模样。
陈玉华心头火起,自己的媳妇被人如此冒犯,他如何受得了?
就在他准备冲过去教训崔达康时,又猛然顿住了脚步,回头问沈秀娣:“媳妇,你认得崔恩希族老的儿子崔达康吗?”
沈秀娣疑惑地看着陈玉华,问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应该不会认识。”
她爹没被皇帝清算之前,她是个大小姐,后来落难成为陈玉华的媳妇后,成日里在家做家务事,难得出门,哪有时间认识人?
陈玉华在原主记忆里快速寻找相关记忆碎片,但一无所获。于是他干脆带着沈秀娣和两个女儿朝崔达康走去。
崔达康看见陈玉华他们朝自己走来,很是诧异,目光也移到了陈玉华的身上。
陈玉华走到崔达康面前,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无礼,不过主要是两人的身高相差有点儿大。
崔达康遗传了他娘的身高,只有一米六的样子,比崔恩希起码矮了十厘米,比陈玉华矮了二十多厘米。
陈玉华因崔达康盯着沈秀娣看而怒火中烧,他走到离崔达康很近的地方,气势汹汹,让崔达康有种被凶兽注视的恐惧。
崔达康有些受不住陈玉华的气势压迫,色厉内荏地说道:“你要作甚?我告诉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胆敢乱来,没有好果子吃!”
他是族里长辈、下一任族老,在陈氏宗族身份不弱,怎会被一个老实人吓到?
陈玉华皱起眉头。他有想过那个暗中神秘人是崔家人,毕竟双方有仇。
他当众嘲讽崔恩希致其输了赌约赔了五十两白银,若崔家心狠手辣,可能会想杀他。
但考虑到再如何,双方都是同族之人,陈玉华觉得正常人是不会再花银子请杀手杀人泄愤的,损人不利己的事谁会做?
可是刚才崔达康那般肆无忌惮地看着沈秀娣,让陈玉华感觉他有点儿像是在看战利品的样子,现在的色厉内荏更显得他心虚。
“要是我死了,姓崔的能不能把我的房子和水车抢到手?”陈玉华心里盘算着。若是花点银子就能够得到他的家产,那也是可以做的。
崔达康看到陈玉华盯着自己,却又走神呆愣的模样,心里咒骂了一句“傻子”,就想转身离开。
他去年尾牙的时候去了阳江府崔氏送礼,因此并没有参加尾牙宴,不知道陈玉华已经不是以前那样的了,还以为他还是老样子,只是踩了狗屎运发了财。
刚才之所以盯着沈秀娣看,那是因为他觉得沈秀娣面熟。
陈玉华看到崔达康要走,立刻开口叫他:“我如何乱来了?还请说个明白!”
他也没有称呼崔达康为族叔,语气还很强硬,这听在崔达康耳朵里,就是没大没小,不知分寸。
“我懒得理你!”崔达康不想和陈玉华纠缠。
他是个读书人,和一个只知道干活的农夫有什么可说的?有那时间,还不如回家多看会儿话本,再过两个月就又要考童生了,多看书总比在这里浪费时间好。
陈玉华不知道崔达康心里所想,看到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眼神顿时阴郁了下来。
崔家已经被他排在想要杀他的嫌疑人第一位。
陈玉华在脑子里搜寻原主对崔家的记忆,却没有多少有用的。
崔家多代都是一脉单传,每代男丁仅一人,其余皆为女眷。他们一心走科举之路,以读书人自诩,平日里鲜少与族人往来,所以原主对他们了解甚少,没多少有用信息。
沈秀娣看到陈玉华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问道:“相公为何如此?”
“我感觉他有些不对劲。”陈玉华回答说。
仔细回忆一下崔达康刚才看沈秀娣的眼神,他又觉得其似乎认得沈秀娣,或者认得长得和沈秀娣相似之人。
但陈玉华没有说出来,怕沈秀娣太过担忧。
“此人是谁?相公和他有仇吗?”沈秀娣并不认识崔达康。
“他是崔恩希的儿子崔达康。应该说全族之人都没有几个待见他家的。”陈玉华解释了一句,“他刚才看我们的眼神有些怪异,我想崔家或许就是那暗中黑手。”他放低了声音,就算身边的两个小朋友都听不见。
“啊!同族之人,如何可能?”沈秀娣捂着嘴,很惊讶。
“我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但是我们得罪过的人不多,想要害我的人更少。总之,我们对崔家之人要多加小心。”陈玉华小声说道。
看着消失在道路拐角处的崔达康,陈玉华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族长陈柏轩和里正陈柏霖一起从青溪宫里急匆匆走出来,看见陈玉华一家人,就走了过来。
若兮和若云向他们行礼,并齐声叫道:“族长大爷安康!里正二爷也安康!”
听到两个小姑娘脆生生的问安,两个老头老怀大慰地笑了起来,各自摸了一下她们两人的头顶,还从袖袋里拿出两个甜橘给她们。
“谢谢爷爷!”两个小姑娘接过甜橘,开心地道谢,还拿给爹娘看。
陈玉华笑着点点头,没有说不能收的话。
他反而曾经教过她们“长者赐不敢辞”的道理,凡是爹娘亲近的相熟长辈给的礼物,都可以大方地收下来,但要等到爹娘过目以后才能吃或者玩。
“刚才和崔达康起争执了?”族长问道。
陈玉华知道他刚才和崔达康对峙的模样,被人传达给陈柏轩听了,俩老头肯定以为要起冲突,才会急匆匆地从青溪宫后院跑出来。
“崔家有些自命清高,华子不必在意他们。”里正看到四周没人,放低声音说道,“他应当是因为你在尾牙宴上和他爹打赌的事,对你不满。”
陈玉华摇摇头,也小声说道:“我先前没有和你们说过,初七那天晚上的三人帮……其实是有人买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