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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帝将宁易看了又看,半天不说话。

众人摸不清皇帝的态度。

不知陛下是喜是厌,也不好开口。

过了好一会,乾元帝才说:“听说宁卿悍勇无双,朕还以为是位威猛大汉,却不想这般斯文俊俏。”

宁易心里一咯噔。

这乾元帝不会以貌取人吧?

他正要开口,一旁的沈望山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宁参赞不同于一般武将,不仅有勇有谋,而且颇有文采,他作的诗也非同凡响。”

“哦!”乾元帝好奇问道:“宁卿曾作过哪些诗?”

沈望山将那首《咏竹》诵了一遍。

乾元帝听完,立刻拍手叫好。

“好一个‘千磨万击还坚韧,任你东西南北风。’此诗文字朴实无华,但却意味深远,宁卿果然胸有锦绣,非寻常人也!”

情况明朗!

陛下对此人不是一般的欣赏!

众人纷纷附和,大赞这首诗。

夏别鹤更是说道:“今日是陛下寿诞,更难得陛下兴致这么高,宁参赞何不再赋诗一首,以报圣眷?”

众人纷纷点头。

就连乾元帝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宁易。

但宁易心里却响起了警钟。

现场念首诗不难。

前世九年义务教育下来,不知道背了多少首诗词。

可如果自己表现得太抢眼了,让皇帝起了爱才之心,让自己由武转文,那就要命了。

不行,人设不能变!

“禀告陛下,臣乃武人,心中所念,全是驱除鞑虏,还大楚朗朗乾坤。至于吟诗作对,非臣所愿,也非臣所长,望陛下谅解!”

他竟然当众拒绝!

门楼之上顿时静谧了下来。

提议的夏别鹤有些下不了台。

他脸色涨得通红,但在皇帝面前,也不敢发火。

人群中的宁哲恨不得冲过去,狠狠地踹自己老弟几脚。

你个臭小子不要命了,府里这一大家子还要命呢!

你算老几呀?

就敢当众打右相的脸,让陛下不高兴?

不过,乾元帝并没有不高兴。

他笑道:“宁卿果然直爽,耿直如竹。你不想作诗,就不作吧!毕竟奋勇杀敌才是你的本分。”

宁哲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乾元帝又扭头问刘尚奇:“宁卿的封赏拟定么么?封什么爵位?”

刘尚奇回奏道:“兵部正在加紧拟定中,初步定为伯爵。”

乾元帝面露不悦:“为何只是伯爵?大破北梁,大败鞑子,缴获鞑子王帐和大纛,此等不世之功,封侯不为过吧?”

刘尚奇满头大汗:“陛下,宁易战功虽高,但入伍不过半年,一战封侯,恐有非议,望陛下三思!”

沈望山也劝道:“宁易年纪尚轻,若封赏太过,于他于国,都不是好事。”

这句话提醒了宁易。

自己系统在手,以后功劳有的是。

要是封赏过高过快,等到封无可封之时,皇帝和朝廷只能将自己一杀了之。

这种事在前世历史上,可不要太多!

“陛下!”他打断众人:“臣也觉得伯爵就够了,等臣大败突竭斯大单于,封狼居胥时,陛下再封臣为侯爵好了!”

乾元帝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乾元帝眼露神往。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个侯爵怎么够?朕怎么也要封卿一个国公!”

门楼上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乾元帝又对宁易说:“既然在爵位上亏待了宁卿,那朕得在其他地方补偿卿,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

宁易精神一震!

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陛下,臣别无所求,只求朝廷明确宁字营的编制番号,让臣继续兼任营指挥即可。”

乾元帝一愣,似乎极为惊讶。

“宁字营竟然不是正式番号吗?这是为何?”

乾元帝看向刘尚奇,语气极为不满。

刘尚奇赶忙解释:“宁字营是鞑子入侵后临时组建的,不在燕山卫三军序列之中。按常理来说,确实应该在战后解散。”

乾元帝勃然大怒。

“将士们舍生忘死,拼命守城杀敌,尔等却以‘按常理’三字,就要将这支天下最强军拆散,简直……简直……”

乾元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尚奇吓得跪倒在地,急忙甩锅。

“陛下,臣此前也不知此事。燕山卫陆督并未上报,若臣事先知晓,怎会吝啬区区一个营的番号?”

“哦!”乾元帝奇怪地问:“陆督未曾上报吗?”

“确实未曾上报!”

“那是我错怪刘卿了,刘卿请起!”

刘尚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谢恩起身。

乾元帝又问宁易:“不是说陆督视宁卿如子侄么?为何不愿帮卿一把?”

宁易正要解释,沈望山抢先说道:

“陛下有所不知,陆督和宁易并非传言中的那么亲密。”

“陆督不仅不替宁易求取番号,反而执意解散宁字营。”

“宁易则顾念战友情谊,誓死不从,还拒不到提督府接任参赞之职。”

“两人已公开交恶,势同水火,这在燕山人尽皆知。”

宁易怔怔地看着沈望山,不明白这位以德行着称的大臣,为什么要颠倒黑白。

沈望山是观兵大典的总策划及总指挥,他则是大典的主角。

两人见面多次,不过谈的都是公事。

他在沈望山面前从不提沈小姐。

不过他在言行之间,对沈望山极其尊重。

沈望山对他也非常照顾,处处维护。

两人之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直到刚才为止!

“宁卿,沈卿说的是真的么?你和陆督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乾元帝问他。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宁易应该是不想当众说长辈的恶语,还是我来替他说吧!”

沈望山继续向乾元帝解释:“宁易在困守端州城时,曾替陆督许诺,战后减免端州百姓一年的税赋。但事后,陆督却不肯兑现,还对宁易颇有责怪。”

乾元帝身后的太子突然笑道:“沈大人知道的可真多!”

沈望山敛容道:“臣就是燕山人,端州亲友众多,这些天收到不少来信,大多是为宁易叫屈的。”

乾元帝没理会太子,而是看向宁易:“还有这事?”

宁易点点头。

这事是真的。

围城之时,他担心后院起火,就随口许了这么一诺。

事后他才知道,一府的田税、商税等加起来,是一笔多么大的数字,才知道自己给陆洽惹了多大的麻烦。

陆洽也确实为此把他狠狠骂了一通。

但这根本算不上交恶,更别说势同水火了。

乾元帝叹息道:“燕西深受兵灾之苦,这税赋确实该免,但陆督着恼也情有可原。汤相和夏相会同户部商议一下,帮燕山卫度过这个难关吧!”

两位宰相及户部尚书连忙领旨。

“还有兵部,刘卿尽快确定宁字营的编制,莫要寒了将士们的心!”

刘尚奇还没说话,沈望山就插嘴道:“宁字营足有五千人,一个营的编制,恐怕不够。”

乾元帝不以为意地说:“一个营不够,那就一个旅!”

宁易心中狂喜,刚要谢恩,就听见乾元帝继续说:“朕实在是太喜爱这些将士了,宁卿就带着他们留在朕的身边,做朕的近卫旅吧!”

此语惊煞众人。

就连沈望山都没想到。

天子身边的近卫旅和边镇卫军的一个旅,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见宁易还在怔怔发呆,他小声提醒:“还不快快谢主隆恩!”

我谢个屁啊谢!

宁易欲哭无泪。

这特么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