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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铜镜跌落,咚的一声脆响。

贺云策大口大口的喘息,浑身都在发抖。

他从未想到,老天有眼,竟会重新给他一次机会。

贺云策顺风顺水的过了一辈子,唯一的遗憾,便是与宋熹之成亲,还和她做了半年的甜蜜夫妻。

那是他完美人生中的唯一一点污垢,是他心中永远的一根刺。

因为宋熹之,他与若安失去了名正言顺、白头偕老的机会,也因此背上了滔天的骂名。

他们的孩子,也因为宋熹之的算计,被天下人骂作奸生子。

甚至宋若安临死前还耿耿于怀,她伏在他的膝前,含泪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都是:“若安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只有姐姐……”

他既然重生了,前世的错误便不会再发生,他也不会再碰宋熹之一根手指!

这一世,他要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快速的登上权力之巅、获得爵位,让若安做他唯一的诰命夫人!

还要提防五十岁那年,让他丧命的一场意外!

贺云策正想着,却听见远处传来珠翠碰撞的声音。

他抬起头,便瞧见一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子,还盖着一个红盖头,正扶着嬷嬷的手,款款走进内卧。

暖黄色的烛火摇晃,隔着盖头看不清新娘的脸,贺云策盯着眼前的“宋熹之”,眼神冷冽,更是心中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前世若安曾经对他说过,她是宋家的二小姐,按照父辈的约定,原本就是要嫁给他的;而宋家大小姐宋熹之,才是要嫁给贺家大公子贺景砚的。

可边疆的消息传来,宋熹之嫌弃贺景砚变成了个活死人,便在交换庚帖前,对宋父以性命相逼,要求嫁给自己,宋父怕她自裁,只好答应。

于是她成功让宋若安替她跳了这个火坑。

最后让宋熹之这个品行低劣的假货,得了一品诰命夫人之位,是何等的可笑?

“新娘子来了,新郎官都看呆了吧?”

嬷嬷搀扶着新娘在床榻边坐下,随后便听喜婆喜气洋洋的道:“掀了盖头,便能瞧见是何等的天仙了!”

喜婆的声音打断了贺云策纷繁的思绪,他缓缓走到新娘的面前,脸上却再无前世初入洞房时的青涩和欣喜。

他没拿喜婆递来的秤杆,而是微微弯腰,盯着大红色的盖头,墨黑的眼眸情绪翻涌。

贺云策对着眼前的新娘,恶狠狠道:“你换了你姐妹的亲事,夺了她的夫君,推她入火坑,让她当寡妇,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啊。”

此话一出,原本喜气洋洋的喜房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盖头下的新娘浑身一僵,她双手紧张无措的捏着裙摆,手指关节处都用力到泛白。

喜婆的呼吸也猛地一窒,神情多了几分心虚。

贺云策将新娘和喜婆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想起前世的新婚夜,自己像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他自嘲的笑了笑,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盖头下的宋若安几乎是将唇瓣咬出了血。

疼痛让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双手颤抖的在身前搜寻,努力要抓住男人的一片衣角:“夫君……夫君其实不是这样的!你听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却听嬷嬷声音里带着颤抖:“新郎已经走了!怒气匆匆的走了!要怎么办啊小姐!”

……

侯府内都是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挂满了树梢,映照在了贺云策冷漠的脸上。

他的贴身小厮双星守在喜房门口,却意外的瞧着自家的主子脸色铁青,夺门而去。

他急急的上前了几步,跟在了贺云策的身边:“主子!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您是要去哪里?”

贺云策瞧着眼前这张熟悉又年轻的脸,微微愣神了片刻。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加快了脚步,“我的新娘子被换掉了,我要去洗墨轩换回来。”

既然是换嫁,可他没有掀开新娘的盖头,而兄长是个活死人,也绝不可能圆房,那么他便将此刻错误的一切,重新换回来,回归正轨。

可双喜却上前一步,着急的拦住了他:“主子!那是您的兄长和大嫂!”

“奴才方才听闻洗墨轩已经熄了灯睡下了!纵使他们没有圆房,可也已经睡在了一张床上。若是您此刻闯入兄长新房,趁着他昏迷不醒,抢走了他同寝的妻子,外头该如何看待咱们?”

“大嫂”两个字深深刺痛了贺云策的内心,他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双手握成拳头,站在原地,久久的闭上了眼睛。

是,重来一世,他再也不能让若安背负前世的骂名了!

他要阻止宋熹之耍的一切手段,暗中操作,名正言顺的让宋若安成为自己的妻子,清清白白。

“若安……对不起,我终究是来迟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的寂静。

只能听见不远处的喜房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女子哭声,还有茶盏破碎的声音。

双喜又劝:“既然是两姐妹,换不换亲也无区别,不妨您接受了,否则明日,二少夫人敬茶时,该要受老夫人的责难了。”

贺云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眸已经变得猩红。

他毫不犹豫的便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声音变得更加愤怒:

“既然换亲是她选的,那么没有圆房,明日她受母亲和祖母的奚落,全是她活该。”

贺云策清晰的记得,前世的时候,宋若安没有和贺景砚圆房,便被母亲和祖母责怪了。

而他与宋熹之圆了房,祖母很开心,将传家的手镯,亲自戴到了她的手上,母亲还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她。

宋熹之管家不严,下人总喜欢拜高踩低,宋若安便因为这件事受尽冷眼,吃了三个月的残羹冷饭。

既然重来一世,那么前世若安受过的苦楚,如今也该轮到宋熹之受了。

贺云策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夜,也听喜房里的女子,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夜,他无动于衷。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双喜敲响了他书房的门:“主子,如今该去洗漱,和夫人一起去奉茶了!”

贺云策端坐在椅子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你让她一个人去,我不是她的夫君,我不去。”

既然若安嫁给了他大哥,大哥昏迷,无法陪她去奉茶;那么他也叫宋熹之一个人去好了。

都是一个人,这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