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本殿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在背地里亲自去调查了这件事。”
帐内的光线晦暗，原本放在桌子上清淡的汤水也早已经凉了。
慕容锦回想起这件事情还是很生气。她握紧拳头，眼瞳里尽是愤懑，强忍着自己的愤怒，说道：
“结果当真查出……呼乞将军他背叛了本殿。”
她补充道：“……不仅如此，他还在赤禺暗中培育罂粟，又学来了制作大烟的白粉的方法，找了一群人，将这种方法传了下去，批量制作，囤积在燕合山中一座山洞中。”
“……自最小的部落开始，已经有七个部落的子民染上了瘾！”
慕容锦眸色越来越冷，声音也越来越沉：
“叶昭希瞒着所有人，在培育各种害人的毒物，可本殿却是知道的，即使她藏得再好，本殿也能通过各种蛛丝马迹猜到。”
“在皇宫的那段时日，本殿对她也颇有防范。”
“当梧州深陷大烟和白粉荼毒之时，本殿立即猜到是叶昭希所为。”
但当时毕竟不是在针对赤禺，大郢内乱对她也有好处。于是，慕容锦虽知道这玩意儿是害人的东西，也只是下令，在赤禺中不得种植罂粟，也不得再和边境三州通商。
……却没想到，回旋镖终于还是扎到自己身上了。
慕容锦冷声道：
“本殿必须要拔除掉这些毒瘤，杀掉那些背叛本殿的人。”
“一个不留。”
若国之不国，王也将不王。
她所做的一切便打了水漂，没了意义，一切都又回到了原点。
听她说到某一处，月流云目光倏尔直勾勾地投向慕容锦，拳头已经不自觉地越握越紧，指关节发白，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滔天的恨意在那一刹那被她死死克制住。
……终是归于平静。
梧州的那些暗桩和眼线，手中有大量的毒品。
如果慕容锦说的是真的，那些人就是呼乞将军的人。
呼乞将军……
月流云垂眸，听见自己平静又隐忍的声音：
“你可知……呼乞将军他为何要背叛你？”
慕容锦自嘲一笑：
“本殿自小便跟在他身边长大，他比本殿的父王更像本殿的父亲。”
“本殿也很想知道……他究竟为何要背叛本殿。”
月流云神色不改，自脑海中翻找出记忆，说道：
“……亲如父女，是吗？”
“那殿下可知道……呼乞将军他其实是老赤鸻王在大郢泉州的私生子，按照辈分，殿下应该叫他一声叔叔。”
慕容锦瞳孔紧缩，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
看她的反应，像是真不知道此事。
月流云淡然地与她对视，说道：
“呼乞将军曾经在大郢流浪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得知自己的身世，少年时回到了赤鸻部落，可老赤鸻王却因惧内而不敢与他相认，将他发配到军营之中。”
“……后来，才有了赤禺战神，呼乞将军。”
如果时间对得上，呼乞在大郢流浪的那段时日，正值大郢最黑暗的一段统治，太上皇比起南宫淳毅荒淫无道更甚。而他后来回到赤禺，更是受尽了白眼和苦楚。
他能被叶昭希说服，加入她的阵营，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慕容锦望向月流云的眼神凝重与怀疑有之，但更多的是警惕和震惊：
“……连本殿和本殿的父王都对呼乞的身世一无所知，你是如何知晓的？！”
月流云乌黑的眼睛中辨不出情绪，只是沉静地注视着她。
……当然是从《大郢风华录》里看到的。
书中，宋知意率领四镇将军去灭掉赤禺时，最棘手的莫过于呼乞将军，于是便对他着墨多了一点，恰巧月流云记性极好，便都记住了。
这本破书，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价值。
月流云其实并不太相信慕容锦。
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因为不排除一种可能，便是慕容锦在自导自演，和呼乞将军合谋来坑她。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慕容锦便真正意义上能称得上是勇士了。
她难道真的就没有想到，月流云会破罐子破摔，直接给她下毒吗？正如月流云之前所说，这个姑娘最擅长的就是以身入局。
可这风险太大了，而她隐隐能感觉到，慕容锦想合作的心是十分迫切的。
慕容锦也同样疑云未消，沉吟道：
“方才这些……你为何要告诉本殿？”
月流云眉头一挑道：
“你猜？”
慕容锦：“……”
慕容锦大脑飞速运转着。
良久，她恍然望向月流云，意味深长道：
“……大人这是在怀疑本殿？”
听了月流云的话，如果慕容锦说的是真的，她会更加坚定想要除掉呼乞将军的想法。可如果她说的是假的，也会让她在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
听到“怀疑”二字，月流云嗤笑一声，眼底却无笑意：
“彼此彼此。”
她又似笑非笑地说道：
“与其互相怀疑，殿下不如直接步入正题。”
“说一说……殿下您究竟想要什么？想要本官如何与你合作？”
慕容锦倒是直接，并不拐弯抹角，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很简单……本殿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权力。”
“……而大郢的政权，本殿基本上已经无望了，”慕容锦看了月流云一眼，“先是有南宫明烛，再有南宫千殇，宋知意也不好对付，现在又多出来了你一个。”
“更何况还有叶昭希在搅局，本殿若是掺和进来，只会得不偿失。与其这般，倒不如直接止损，将本殿能得到的利益最大化。”
“既然如此，本殿倒不如……”慕容锦目光灼灼，翻过白皙纤长的手指，“……除掉害虫和毒瘤……将赤禺的政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这么一说，月流云倒也觉得有些好奇了。
营帐的帘子随风而动。
月流云问道：
“权力……当真如此诱人？”
慕容锦眼光微动，像是陷入了悠久的回忆，揉了揉眉心，淡若清风道：
“……你应该不知道，我其实很讨厌赤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