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需一日,水沐淮的身份调令已经被水清漓的神之力分散至所有水的地域。
那份水之主宰的气息转换的过程是十分痛苦的,不但需要自己通过多种考验,而且他者不可帮忙,哪怕对方是他的父母。
如果在这途中意志不坚定,稍有不慎,便会坠落水下世界的万丈深渊。
好在的是他真的很棒,凭借自己的坚定的意志、高能的判断及长辈们的相信与支持,致使他通过得以真正继承父亲的身份。
至于水清漓回来一事,他拜托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告知其他的好友们。
只有风昀年和褚青时那边是他亲自通知的,由因妹妹和他们并无交集。
不过仙境有第二位水之主宰的事情是瞒不住的。
因此,他的儿子一旦决定走这条路,注定和他一样承受流水的责任与使命,到哪里必定受他者尊崇与敬仰,甚至有畏惧之心。
孩子想走此路,当父亲的没有理由阻止,毕竟自孩子临世,他就没有管教与陪伴过对方一次,就算事出有因也不是理由。
现在他能做到的事情只有当好孩子的后盾,给予最大的支持,教授他所有的水之力如何运用,以及一切使命悉数相告等等。
……
第二天。
水清漓教完水沐淮怎样以水之主宰的身份召唤其他信使听号令,调节和操控水之力的流动转向与自控威力程度。
他耐心地教了五遍,子洆已然学会。
旋即就让子洆独自练习,不必打扰凉芊默,让她好好睡一觉,自己需要出去一趟。
水沐淮也是够听话的,水清漓不让他去,他就不去,自己乖乖在庭院里练习。
于他而言,能够从父亲的手里学到真本事,亦是父亲教导,自己一定是拼尽全力。
须颜海,珑贝宫。
海青堂正在里间给海颜按捏肩膀,可她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许的不安。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简直是在迫使人感到一股压抑和焦虑的氛围。
他透过对面的镜子发觉她紧蹙着眉头,低声询问:“公主,你怎么了?”
听见他的言辞,她温和的出言:“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并无大碍。”
反倒是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担忧与急迫,“哪里不舒服?心口吗?”
“嗯,应该是我操劳过度的原因,估计我睡一会就没事了,你别担心。”她不想让他如此忧心如焚,自己只能反向安慰。
他又怎会不懂她的意思,只好按压住关心的急切程度,轻言:“好,我陪着你。”
她点了点头,身子缓缓地躺下后,眼眸一闭便进入短时间的休憩状态。
他亦在一旁坐着,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珑贝宫的大门处。
当水清漓的身形刚刚浮现时……
在宫檐上玩闹的小水龙忽然发现一股气息不太明显的力量环绕于大门面前。
那冷漠如冰的语调及时地响起:“何人擅闯我主人的地方!不想活了吗?”
水清漓对于小水龙的言辞并无感想,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寒冰锥骨的嗓音落下:“连我的气息都认不出来,你又没长进。”
如此不近人情、冰冷的语调非他莫属。
听到熟悉的声音,它下意识地哆嗦,如通天炮一样窜出来,大声且不可置信地呼喊道:“主人?!”
下一瞬,瞥见真是自家主人,情绪立时转为欣喜若狂,“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当小水龙伸出自己的龙爪时,水清漓领晓自己的蠢神兽,精准预判到它的举动,适时地喊停,“给本王定住,别过来抱我。”
它可怜兮兮地收回自己的龙爪,戏精上身,直接控诉着他,“嘤嘤嘤,主人,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人家刚看见死而复生的主人,实在是高兴死了,你就对我发火。”
小水龙的这一番话语,实在跟句句踩在水清漓的雷点上有什么区别吗?
只见他周身的气压变得极低,周围的温度也随之如坠入深寒冰窖般降低百倍。
接着,他一字一顿,冷言:“海猄!”
小水龙一闻听这个名字,心里暗自思忖着:完了完了,这下玩脱了,这个人可是大魔头啊!王妃姐姐,救命啊!!!
随即一位鲛人将军霎时出现在水清漓的背后,并恭敬地行礼,“海猄见过殿下。”
他的眼神寒凉,冷漠地吩咐:“把淏泷给本王丢回深海之狱修炼,无本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帮它,否则领千罚!”
“是。”海猄不敢不从,径直地伸手去捂小水龙欲要碎嘴子的嘴巴,转身走去。
他的种类是鲛人,亦是深海之狱的管理者,更是水清漓在须颜海的左膀右臂。
与此同时,一鲛人一神兽站在不远处,只因他想搞清楚具体的事情再回深海之狱。
只能听闻海猄那细小如尘埃的声音落起:“你没事又惹殿下做什么?”
这个“又”字很灵性了,可以引起他者立时领悟小水龙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方面是个“惯犯”。
它满脸委屈,“我哪里知道主人这么小心眼,当今连戏精都不让我演了啊。”
“还说?是不是仗着自己是殿下的神兽,嫌命长了啊!”他凶巴巴地警告它。
它嘟囔,“我哪里有!没有王妃姐姐在的时候,主人分明是比你还凶的大魔头。”
殊不知这几句对话啊,几乎一字不落地落入水清漓的耳畔。
他的眉梢微挑,面色阴沉,眼眸迸射出冷冽的光芒,蕴含着寒光四溢的声调在他们的耳边如同魔鬼般响落:“你们聊得挺开心的啊,要不要本王亲自锻炼你俩?”
他们的身体一僵,心中暗自叫苦连天,一个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嘴贱问清楚啊!一个再想更完蛋了,这下主人得把我扔在那里修炼个三年五载!
“不用!殿下\/主人再见!”他们快速高声应和,落荒而逃。
水清漓看着比平时溜得都快上几十倍的一人一兽,面上的神态尽显无语凝噎。
转而不再管教没头脑和不高兴的他们,直奔大门前,并且推开,飞身进入里面。
当他察觉海颜和海青堂的身影不在大殿内,刚刚淡下去的冷冽眼神瞬间回来,一挥即变出自己的水滴宝座,往后一坐。
那坐姿不用说,定然是他最习惯的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显得霸道又不失不羁。
他的狠劲轻易不显露,结果当下直接使用仙力挥震自己的家,大殿的一切陈设皆因震动而掉落在地,碎得拼凑不回的那种。
海公主的里间。
这股强大的力量如同一股洪流,汹涌澎湃地激荡着整个空间,甚至连墙壁都在微微颤抖,平静的海面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一波动导致熟睡的海颜从梦中惊醒,守着她的海青堂摔得四仰八叉。
她以其敏锐的感知力急速觉察至此股力量的来源,不禁惊讶地呢喃:“这是水王子的力量,难道他活过来了?”
他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闻言此话更是大为震撼,“什么?!公主,你没感应错吧?这力量与水王子平日里所展现出的以及禁忌的力量全数不同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肯定,“不会有误的,尽管这股力量与以往有所不同,但我能清晰地感觉是来源于主宰我们的王。”
“凭一己之力摧动珑贝宫的人除了芊默和沐淮,就只剩下他了,其他子民哪有胆子触犯须颜海的威严,还敢破坏这座宫殿?”
除去此源头,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随之又言,“走,我们出去看看。”
“好。”他连忙附和。
画面调转回大殿。
正在等待着海颜和海青堂出来的水清漓,此刻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耐烦之色。
若非他的家妻因安神香薰而沉沉入睡,能够替他打好掩护,这会早已洞察他的不在,也就什么话全问不出来了。
海颜海青堂匆匆地赶到大殿,定睛一看,望见水清漓一脸烦躁地坐在那里。
他们的心中一惊,对视一眼,默契地暗自想着:涅盘归来是好事,不过他散发出来的活阎王的气息是谁惹着他了?
“水王子。”
海颜和海青堂俯低身子,恭恭敬敬地行礼,并且异口同声的呼唤。
一听,水清漓抬眸,“你们身为本王的臣民,真是让本王好等啊。”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低沉,但却透露着毫不动容的冷意,让他者觉得提心吊胆。
纵使海颜未见过水清漓过去的模样,可她是亲眼目睹过一次他的狠厉。
多年前,掌管须颜海的人并非海颜,而是海棠与海鸣在共同执管,他不常来这边。
因而,他们在后来心生邪念,妄图越过他来号令大海,成为这片海域的主人。
好巧不巧的是,刚好被临时过来这边居住几日的他洞悉到一切,他暨亲自下场收拾他们和另外的那群老顽固的子民,又撂下狠话,谁再胆敢动歪心思,仅有死亡可选。
手段心狠手辣,不留情面,闻风丧胆。
海颜生怕水清漓动怒,恐怕她是招架不住一点,迅速发言,“海颜和青堂知错,水殿下,您有何指教?”
水清漓的手指在敲打着宝座的扶手,直言不讳:“王妃过去可曾来过珑贝宫?”
“这……”
海颜的面容僵硬,欲言又止,她总算知悉这尊大佛为何突然造访珑贝宫了。
敢情是他全然猜测出芊默的过去必定隐瞒住所有人,又以冰公主的性格,无疑会和他通通相告,不瞒着一分一毫。
加上他是主宰海洋的号令者,亦是水的化身,有谁比得过他通晓这边的境况呢。
种种因素之下,他必将揣摩明晰。
水清漓不是蠢笨之仙,怎能看不出海颜是知情的,冷漠如冰的腔调响动:“说。”
“王妃那边……”
海颜是在顾虑凉芊默,因由她从未和自己说过等待水清漓回来是否也要向他保密。
然,她未特意叮嘱的原因,只怕她是在切断共生契约之后,自己一律想好未来应对的决策,也明了他定会揣度到她的心思。
“本王自会与王妃解释,说。”
有水清漓这句言语作为保证,海颜开始娓娓道来:“王妃来须颜海前的日子,我并不知情,也并不明确她过得怎么样。”
“直至接近诞下小水王子的前一个月,她方现身在珑贝宫和我谈论此事。”
“自那件事情过去,我对她的看法是欣赏的,不管她出自于什么身份,她开口请求的这个忙,我定是答应帮衬的。”
“那段时间的她变化很大,绝对令别人说不出她哪里变了,她却说这样很好。”
“和她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们成为了朋友,后来在她把沐淮诞生后,她那平淡的日子正式演变得暗无天日、糟糕至极。”
她这句话的声腔变得难过与心疼,使得听着的他的心蓦然一痛,好似能够想象到当时的她过得到底多么的痛不欲生。
继此,她带着悲伤说下去,“沐淮两岁时,她的睡眠质量下降;三岁时,她的情绪变得喜怒无常;四岁到五岁的前三个月,她的精神状态出现过数次幻觉和自我伤害。”
“每回发病时,她老是通过摧残自己的肉体来维持一时的清醒状态,其次予我们传来音讯,让我们火速带走沐淮,千万不能令孩子瞥见一眼,避免留有心理阴影。”
“可无论我们是否带离沐淮后,她早已在里间动用仙力布下层层结界,但凡我们强力破坏,集中攻击的力量只会反噬到她。”
“她为了不让我们闯进去陪着她,也怕自己伤及我们,从而一直这般对待自己。”
“绮绮它们和沐淮一起玩耍来分散他找妈妈的心思,仅有我每次站在门外隐藏住气息,轻捂着自己的嘴巴,控制自己欲要说话的行为,生怕她察觉我的存在。”
“起初的我是愣怔,后面是泪眼婆娑地听着她那撕心裂肺的呐喊声,时不时嗅到血腥的味道,各种陈设物品碎裂的声音。”
“一次持续的时间就是一个时辰,待里面的动静变得寂然无声时,她所设下的结界自然而然地减弱,我得以进去窥探她。”
“结果,我看见她的全身是血迹斑斑,体无完肤,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之中。”
“我次次为她疗愈完的第二日,她对昨日之事只字不提,又送我一株提高仙力的仙草或者其他的赔礼,最后像个没事人一样陪着沐淮,夜晚她抱着一本日记坐在窗前,里面的内容唯有她自己知晓记录了什么。”
“此等状态的她连续到我刚才说的时间,沐淮五岁的第四个月,我意外发现她开始慢慢地好转起来。”
“因为起先的我以为她是真的想通了,我不相信便日日陪着她三个月,意识到她真的在按照以前来正常生活,所以我不再多疑,再后来的几个月基本相安无事。”
“最后的最后,即是今年,听芊默说要回仙境的时候,我这才恍然大悟,她并非真正的好转,而是刻意伪装自己和从前一模一样,不迫使冰公主他们看出任何的端倪。”
“我已无力劝诫她不要回去,否则断然是打乱了她的盘算,届时以至于她的伤疤暴露于人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她非常宝贝那本日记,从不让任何人碰,我亦不知她有没有带回去,你可以前往默妄宫瞧一瞧,也许内容和你有关。”
“该说的,不该说了,我都说了,你一个人静一静吧。”
海颜的话音刚落,正准备伸出右手拉过海青堂的胳膊,欲将带他一同离开大殿,仅缘要把当下的空间留于水清漓自己静一静。
他们没想到的是,他的身影眼睁睁地在自己眼前“唰”地一下就消失了。
“公主,他这是?”他茫然不解地问询。
她感受到当前的海洋已掀起不平的风浪与海啸,其中夹杂着水的悲痛,轻叹口气,嗓音轻缓,“听完这些,估计悔恨不已吧。”
“芊默想来是明晓他会复生,只是不确定归期,也猜度过他一定会来找我,故而不曾嘱托我要隐藏住她的过往。”
“亲眼窥见她的过去和听别人说起她过去的只言片语,于他而言,一个比一个摧心剖肝,她更是不愿令他亲眼瞧见而内疚。”
是的,海颜的结论全部正确。
此刻的水清漓对于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怀疑,浑浑噩噩地直赴祈星海。
凉芊默百分百了解水清漓,十分明知有关于自己旧日的情况,自己的夫君不会无动于衷,一定会想尽法子来知晓得一清二楚。
为此,她的日记未尝拿走,反而是被她直白地摆放在默妄宫的里间的化妆台上,日记本亦有她存留于他的影像留言。
他对她有一种不太明显却能致使自己体会到的偏执,大抵是原由她是他的光,两颗心的靠近被他称之为赎心或者双心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