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岁桉上前一步,将火把拿到面前,仔细地辨认着,冷笑一声,似是无意般,踩住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微微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手骨折了。
“将人待下去。”张岁桉直起腰,冷声道。
黑衣人们一脸惊惧,恨不得刚才就死了,因为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不会是和风细雨,只会是无人能承受得住的酷刑。
很快,院子就恢复如常,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熄灭了火把,张岁桉看向陆崇道:“这两日什么魑魅魍魉都会现原形,四爷这里,不可大意。”
陆崇颔首道:“将军也要多加留意才是。”
张岁桉在此的处境,陆崇清楚,这几年,能安然无恙,说明四爷没有看错人,张岁桉在京中还似纨绔一般,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心中有远大的志向,只是因为身为国公府三公子,不得不收敛锋芒。
天刚亮,李宴辞便起身了。
而张岁桉也用过了早膳,过来一道议事。
昨晚发生了刺杀事件,而那些人却没有回去复命,蔡智业定会有所防备,所以事情不能再等了。
“我已经安排了下去,提前一天。”张岁桉说道。
李宴辞颔首,他正有此意,早些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他也早些回青州去。
而另一边,蔡智业昨晚睡得有些不安稳,一早刚起来,便询问道:“人可回来了?”
“还没有。”
蔡智业面色一沉,手中的折扇打开合上,反复几次,蹙眉道:“去请齐将军。”
只是话音刚落,一位手下忽然跑了进来,面色肃穆道:“大人,斥候来报,西戎发兵了,领兵的是西戎的大将特鲁。”
特鲁是西戎最为彪悍的将军,与大盛有过的几次交锋,各有胜负,甚至还曾让大盛的将士们丢了西宁郡。
“齐将军可知道?”蔡智业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时间不对,而且来人也不对,难道是西戎大皇子诓骗于他,想要趁机夺得大盛城池与领土。
齐林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神情与蔡智业无二,他连忙吩咐人下令,让手下的将领们准备战斗,特别是命令张岁桉为先锋打头阵。
然后慌慌忙忙去找蔡智业。
不到半个时辰,西戎军突袭西宁郡。
张岁桉身为先锋,早就带兵出去应战。
而就在齐林和蔡智业还在分析西戎大皇子有无合作诚意之时,有消息传来,张岁桉中计,在太川谷被西戎军包围,并且从战马上滚落,下落不明。
“好!”齐林大手拍在桌案上,面上是难得的喜色,看向蔡智业,兴奋道,“看来西戎大皇子还算是守诺。”
蔡智业这会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手中折扇轻摇,对着齐林道:“此刻该轮到齐将军上场了,接下来的戏份,齐将军可要演好才是。”
齐林呵呵一笑,“包在本将军身上,贤侄只管放心就是。”
蔡智业与齐林早就与西戎大皇子密谋好了,此战不过是为了铲除张岁桉等军中异己,也是配合京中皇后与太子行事。
只要张岁桉进入埋伏地点,齐林一到,西戎将士们便假装被击退,这样一来,既名正言顺地铲除了张岁桉,他又击溃了西戎军队,立下功劳。
京中,顺文帝所在的朝德殿,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平端了茶盏上来,恭敬道:“陛下今日咳得厉害,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因着近日着了风寒,顺文帝身子越发的虚弱,此刻正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
顺文帝身边伺候的都是几个心腹内监,见他脸色不好,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咳,一个个神情都很肃然。
顺文帝没有睁开眼睛,也未曾接过茶盏,只轻哼了一声,问道:“皇后与太子那里可有行动?”
张平闻言立即收敛了神色,挤出几丝笑容上前道:“皇后娘娘昨日见了兵部尚书蔡朗大人,太子也在。”
顺文帝微微睁开了眼睛,轻轻嗤了一声,又道:“行简可送了消息进宫?”
张平立刻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道:“刚收到的。”
顺文帝被扶着坐起身来,展开密信,看了一眼,神色很是平静,但离顺文帝不过一步之遥的张平却看得真切,顺文帝那一双有些浑浊的眸底,涌起的寒意,让人脊背生寒。
他目光平淡地看向张平,声音有些虚弱道:“朕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张平听了这话,心跳很快,忙跪下道:“陛下千万别这样说,不过是个小风寒,用上几服药就会好的。”
其他内侍也全都垂着头跪了一地。
顺文帝往后靠在迎枕上,深吸一口气,微微抬眸,看向窗外,摇头道:“朕的身子,朕心里有数。”
顺文帝年轻时,没少经历后宫之中的暗算,身子落下了不少的毛病,特别是他曾中过一种毒,虽已吃了解药,但却因为耽搁了些时日,导致毒素并未清除干净。
今年发病与往年不同,顺文帝深知,他大限将至。
“张平,你觉得太子如何?”
张平只觉得浑身僵硬,有寒气将他周身笼罩在其中,冷汗顺着后脖颈滑下。
只是他从小就伺候顺文帝,早就已经养成了遇事不惊不慌的本事,微微一笑道:“陛下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
事实上,张平日夜伺候顺文帝,还是看出些端倪,太子太过平庸,性子又有些骄奢,并不是储君的料,奈何顺文帝子嗣不丰,这么多年,太子的地位倒是无人能撼动。
可辰妃娘娘生下小皇子后,一切就变得不同了,小皇子长得与陛下有六成相像,身子康健,而且很是聪明伶俐,前朝后宫,谁看不出陛下对小皇子的宠爱。
奈何小皇子福薄,承受不住真龙天子的恩宠,早早地就去了。
顺文帝没有追究,但张平却知道,关于小皇子的死,东平郡王早就已然查清楚了,那案卷就在陛下的龙案之上,但里面写了什么,怕是只有陛下和东平郡王知晓了。
张平也是从那时候发现,陛下待太子和皇后变了。也是他太过了解陛下才会发现端倪,所以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但却强制自己不要猜下去,因为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顺文帝闻言,只轻扯了下唇角,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出声道:“宣秦王进宫。”
张平连连应是,出了朝德殿后,只觉得一身的冷汗,新朝换旧朝,再寻常不过,但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太子登基,他的下场不会好,不只是他,顺文帝的几个心腹内监,怕是都不会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