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偷偷从赤魅跟云姬、瑶姬的闲谈中得知,这竟然不是他活的那个缥缈界!
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墨铮!
那个墨铮过着跟他完全不同的日子,父母帮扶、爷爷亲自护航,改天换命,人人称颂……活得好不滋润。
向来对他意见颇多、貌合神离的六位峰主师兄弟跟他甚是亲厚,事事以他为尊。
在内在外,说起紫辰剑宗,总要赞一声掌教如何如何。
他视作丧家野狗的那对姐弟,被他假仁假义得收入门下,还把“凌锋”的称号都送了出去,讨好李拂衣。
林沫苒那个不值钱的残花败柳,更是被吹得清丽自持,品行高尚,追求者多如牛毛。
还有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花剑堂,竟然帮着拉近了雷音天宫与自称剑宗的交情……
这桩桩件件,听着都是那样的令它向往,可望而不可求。
为什么!
为什么!!
同样是墨铮,同样出身平庸,注定碌碌无为,为何他就很活得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难道就因为那个人伪善,装出一副清风朗月、高尚的姿态来?
难道就因为那个人,懂得如何讨好李拂衣,懂得如何投其所好,说好听的话是不是?!
再来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能!
它愤怒、不甘、更无法接受自己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现实。
自己和墨铮明明站在相同的起点,为何命运的轨迹却如此迥异。
丝毫看不到师尊跟它的不同,它急功近利的眼里只对不公的控诉和对师尊的怨毒。
可它现在依然是个连神魂都不全的残魂了,哪怕再有不甘,再恨,再嫉妒得发疯,也只能被迫缩在破香炉里,伺机而动。
刚刚近在眼前胜利几乎让它以为自己能够摆脱窘境重获自由,可显然命运又一次把它狠狠耍弄了一番,最后摒弃了它。
就在它无能狂怒的时候,床上的李拂衣开始喃喃呓语起来“……师尊……别走……”
“……师尊……答应……结道……”
“说过……爱……唔……”
它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此刻,哪怕是最细微的线索,它也要拼命抓住!
因为被反噬之后,它的残魂更加岌岌可危,香炉上赤魅刻画的、能够润泽残魂的阵法已被震碎。
若是再不想办法,时间一久,它终将化作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操控着香炉,小心翼翼地让香炉更靠近李拂衣一些,竭力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它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字。
若是能从中挑拨,借助李拂衣之手助它夺取这个世界墨铮的身体,那将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它本就是墨铮,神魂自然一体,根本不用考虑排斥、炼化之类的事情。
白白得一身玄仙境大圆满的修为,德高望重的名声……
一想到自己能取这一世的墨铮而代之,那滋味……想想都让它颤栗得想要狂笑一场。
便又耐心地这蛰伏在破旧的香炉里,听着李拂衣的每一句梦话,蠢蠢欲动……
十日后的深夜,李拂衣终于苏醒了过来。
他摸索着坐起身,没有点燃灯火,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神空洞,直勾勾地凝视着前方的黑暗。
就到藏身在香炉里的它以为李拂衣又坐着睡过去了的时候,李拂衣突然发力,一掌拍在了身下的床板上。
随着“咔嚓”一声,厚实的大床应声断成了两截,轰然塌陷下去。
李拂衣悬浮在半空中,面无表情,他的眼眸竟然变成了冰冷的银灰色,浑身散发出一种诡异而可怕的气场。
床榻的残骸中的破香炉被吓得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就活像刚刚打得噼里啪啦响的小算盘珠子绷了一脸似的。
魅魔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给惊动了,终于耐不住,飘进来查看。
一见到李拂衣的异常神色,他的心猛地一沉。
眼前的李拂衣,似乎已经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即便没有直接的目光接触,魅魔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突然改变的气场,绝不是之前那个李拂所有的。
强大得令人恐惧,令人不由自主地颤抖,那股若有若无的怒意如同已经出鞘的利剑,锐利而充满杀意,仿佛随时准备夺人性命。
魅魔哆哆嗦嗦地、带着无比恭敬的态度向李拂衣靠近。
点燃了烛火之后,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上,朝着李拂衣就拜,【主人,您还好吗?】
李拂衣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凝视着魅魔良久,才见他薄唇轻启:“你是我的魂奴,魅魔。”
魅魔虽然心中有些困惑,但立刻连连点头称是,【主人,老奴就是您的贴身魂奴,魅魔没错。】
李拂衣轻轻一跃,从半空中优雅地落下,正好站在魅魔的面前,“嗯,很好。”
他伸手隔空虚摸了魅魔的头顶,下一瞬就对着他的大椎穴注入一股混沌之力,“你太弱了,去,给你三日时间,炼出人形再来见我。”
魅魔只觉得体内突然涌入的混沌之力几乎要将自己撑爆,但在听到李拂衣的话后,喜出望外地连连磕头谢恩。
被李拂衣像赶苍蝇一样挥手,“本君不喜欢废话,你且去就是。”
魅魔爬起来,刚想往外飘,忽然刹住了,又迟疑地转了回来,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启齿。
李拂衣也看出了他有话说,“说。”
魅魔如获重负,【主人,咱主母他跑了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并不是他故意找不痛快,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是觉得如果现在不提,将来李拂衣一旦记起,自己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李拂衣的眉头猛地皱起,“本君只是参悟罢了,并非丧失理智。本君自己的事自有分寸,你遵命行事即可。”
【哦哦,是是是,老奴这就告退。】魅魔连忙应声,圆润地飘回了自己的住所,也没余力多想其他的,拼命得开始借着那股混沌之力修炼起来。
魅魔一走,李拂衣就环视了这个红的有些扎眼的洞室,右手掌心向上一握。
瞬间,所有象征着喜庆的红绸都化作了碎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得向地面飘落。
站在别样的红雨之中,李拂衣的灰色眸子有那么一瞬间恢复了黑色,但那仅仅是转瞬即逝。
当红绸全部落地,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冰冷的灰色,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
伸手对着破香炉伸手一抓,香炉便自动飞了过来,乖乖地落在掌心。
“呵……还不出来,那本君可就不客气了。”
李拂衣的声音中甚是平淡,甚至连起伏都没有,但连空气都似乎因他的话语而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