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身后的那个男人才给你暗送秋波!我与甜儿之间清清白白,哪怕我与她同处一室,也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
“瞧他那副模样,浑身绑着绷带,也不知道你从哪捡回来的死人!”
虞余眉头紧皱,厌烦之色在眉眼间晕染开来,她不耐烦地开口问道:“你今晚跑到我这儿,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就是像个泼夫一样,来与我大吵大闹的?”
傅景琛像是被怨夫与泼夫的灵魂同时附身,他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喝道:“我今晚就不该来!”
说完,他猛地转身,带着愤懑的情绪大步离去。
虞余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此时,她的衣角被轻轻拉住。
她身形一顿,回头望去,只见明明清澈的眼眸中波光颤动,那被傅景琛惊吓到的惊慌尚未消散。
他纤细的手指勾着虞余的衣角,颤声问道:“姐姐……他是你认识的人吗?你们好像因为我才起了争执……对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
虞余凝视着他,随口安抚:“没事,不必理会他。”
明明微微垂落如扇的睫毛,另一只手看似不经意地捂住左肩,低声嗫嚅:“不知道那位哥哥施了什么手段……只感觉突然有一股力量把我从他身前弹开……现在这里还有些疼儿。”
“过来吧,先帮你处理伤口,然后带你去吃点东西。”虞余一边朝着沙发走去,一边对他说道:“你的绷带明天便能拆除了,到时候我来帮你拆,你不要拆。”
毕竟是自己亲手治愈的,她自然要亲自揭开包装看成果。
……
彻底入夜了,浴室里热气腾腾,水汽弥漫在整个空间。
傅景琛站在喷头之下,微微仰起头,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撩起额前的头发,任由热水如细密的珠帘般从喷头中倾洒而下。
那几缕原本散落在额前的白色碎发瞬间被水流浸湿,湿漉漉地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左眼角的泪痣,在这氤氲的水汽环绕中,隐隐散发出一抹勾魂摄魄的魅惑气息。
眼睛轻轻闭着,长长的睫羽上挂着细密的小水珠。
自成年之后,傅景琛便始终能将自己的情绪把控得极好,他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气场,使得周围的人都对他敬畏有加,不敢轻易冒犯,旁人也难以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丝毫波澜。
然而,近来钱虞余却能轻易地牵动着他的情绪起伏波动。
离开钱虞余的身边,他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近乎成了被她操控的木偶。
这于他而言,无疑是个极为可怕的事情。
匆匆洗完澡后,傅景琛简单地在腰身处系上浴巾。
几滴水珠顺着他富有线条感的胸膛缓缓滑落,最终没入腰间的浴巾里。
可就在他踏出浴室的那一瞬间,他就察觉到卧室内有除他之外另一个人的气息存在。
他的神色瞬间变得警觉起来。
自己虽然在浴室洗澡,但以他的超强感知能力,如果有人潜入卧室,绝不可能毫无察觉。
除非,这个人的实力与他不相上下……甚至在他之上。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脑海中便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一想到那个人,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胸膛处莫名地泛起一阵滚烫的热意,薄唇也微微抿起。
他强装镇定,佯装不知地朝着卧室内的一个单人沙发走去。
就在他靠近沙发的刹那,忽然,一道黑影从角落里迅速闪出。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人影已压住他的后背。
傅景琛一个踉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前倾着被压倒在单人沙发上。
他的胸膛压在沙发背上,一条腿屈膝跪在沙发上,另一只脚则踩在地上。
此时,身后那股熟悉的气息轻轻喷洒在他敏感的耳侧,带着一种撩人的温热。
紧接着,一个闷哑的声线紧贴着他的耳畔响起:
“你不是说我耐不住寂寞吗?不是说我离开男人活不下去吗?那今晚,你就让我没有寂寞,让我好好活下去……”
夜凉如水,傅景琛遭遇虞余夜袭。
这一次,他却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反抗,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问道:“你住所里藏着的那个男人,还不足以慰藉你的寂寞吗?”
似乎觉得不解恨,他又接着说,“是他浑身缠满绷带,让你没有兴致,才又想起我?”
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傅景琛顿时被她的笑声激得有了恼意,说道:“笑什么,被我说中了心思?”
他用手撑着沙发背,想把后背上的虞余撑开。
可他刚一动,虞余顺势更用力地往下压。
“景琛,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虞余轻声解释。
语气很亲昵,好像已经忘了火烧别墅那晚的激烈争吵,也不记得下午傅景琛来的时候两人互相嘲讽,不欢而散。
“景琛?”傅景琛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冷笑,“不再叫我傅首领了?”
“一个称呼而已,别太在意。叫你傅首领的人多着呢。”虞余满不在乎地说。
“没错,很多人都叫我傅首领。可你想从我这儿满足私欲的时候,就叫我景琛,袒护其他男人而对我冷嘲热讽的时候,才想起我是傅首领。”
虞余微微抬起身子,指尖轻轻在他的背脊上划过,说:“吃醋了?”
傅景琛怔愣着沉默了。
吃醋?没有!
尽管他心里确实有一点不舒服,不过是因为她明面上仍是自己的妻子。
她与别的男人同居一室,如果被外人知道了,会让他的颜面有损。
他绝不可能为她吃醋,他对她,只有恨意。
恨她当初的强迫与霸道,恨她令自己尊严扫地。
有时,他甚至恨不得她就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傅景琛努力镇定下来,冷冷地说:“你心里已经没我了吧,现在你不过是把我当成消遣的、随意摆弄的。钱虞余,我告诉你,我傅景琛不是能让你随便戏弄的人。”
“如果你真的不爱了,能结束这段关系,我会对外宣布,你我从此没有关系了,和平分开。”
说完,他绷紧全身的肌肉,等着虞余的反应,心里担心她会突然发疯动手。
要是她再打他,他就算拼了命也要反抗到底。
过了半晌,虞余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发疯用暴力。
相反地,她在傅景琛的颈背上轻轻地、密密麻麻地落下轻吻,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景琛,我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我那天晚上说要放弃……是因为你的反抗让我觉得特别累,再加上你那么晚才从苏甜儿那里回来,还洗了澡换了新衣服……”
“哪怕你可能和她有过什么,在我心里你‘脏’了,我也不想放弃你。景琛,你看,我连不干净的你都能接受,还不想放手,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我更爱你了。”
傅景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她这么温柔的一番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我那天白天只在甜儿那里待了一小会儿而已……”话刚说到一半,他就突然停住了。
听到她说自己“脏”了,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想要向她解释?
傅景琛的内心陷入了纠结与混乱之中,十分复杂。
虞余却因为他这句话而惊喜万分,伸手捏住他正埋向沙发靠背的脸:“只在白天待了一会儿?那你洗澡是在别的住处洗的?你和她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傅景琛被她捏住脸,看到她眼睛里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惊喜与开心,可他只是沉默着,没有再接话。
他是真的搞不懂虞余了,她之前强制对他做他不喜欢的事,还会伤害他,甚至在他面前护着别人;可现在呢,就因为他一句解释,就能高兴成这副模样。
“我说了,我和甜儿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傅景琛避开她那喜悦的眼神说道。
他刚说完,虞余就没了声音,紧接着就倾身向前吻住了他。
过了片刻,傅景琛推开她,有点不自在地说:“这个姿势接吻……不太舒服。”
虞余很听话,马上起身把他拉起来,然后自己在沙发上坐下,顺势把他拉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一下,傅景琛的脸都黑了,说:“钱虞余!我不喜欢这种姿势!”
他一向自视甚高,习惯了凌驾于他人之上,哪里能接受坐在别人腿上这种事!
虞余亦不喜欢坐在别人腿上,这时候见傅景琛不情愿,也就没勉强。
她轻轻拉着他起来,把他推到床上,然后弯下腰亲了好一会儿。
等她从上往下看到对方微微喘气、侧着头躲避的时候,才轻声问:“景琛,你今天快入夜时找我有什么事?”
傅景琛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淡红,撇了她一眼,伸手推她:“你先起来。”
虞余很听话地站了起来。傅景琛坐直了身子,先整理了一下有点乱的浴巾,然后伸手打开床头柜第二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枪,递给她。
虞余看着枪,没接过来,笑着说:“想让我帮你擦枪呀?”
傅景琛眼神变冷了,用淡漠的眼神刮了她一下,做出要把枪收回去的样子:“以前听你说过喜欢这把枪的,现在既然看不上了,那就算了。”
话还没说完呢,虞余就伸手拦住了:“我就是跟你开玩笑。”说完就拿过枪,在手里摆弄着,“你来找我是想用枪跟我和好吗?”
傅景琛不吭声,撇开脸不再看她。
和什么好,明明就是她的错,她都不想着先认错。
他也只是因为自己的舅舅向着她。
他不想教养他的舅舅对他有意见。
所以才想给虞余台阶下的。
这些话他就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怕眼前这个看起来挺平静的疯子又情绪失控。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傅景琛用余光看到虞余玩枪玩得挺开心,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往上翘。
就送了一把枪,她就这么高兴?
正想着,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别墅里的那个男人,还在那儿住吗?”
“啊……”虞余放下枪,往他跟前凑了凑,“要是我说还在,你会生气吗?”
傅景琛眼神冷冰冰的,盯着她看:“我为什么要生气?”
虞余听了,就轻轻应了一声:“哦。”
看她这样的反应,傅景琛心里很烦闷,胸口像被堵住了一样。
他突然从床上站起来,背对着她冷冷地说:“你要是还想维持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早点把他送走。”
身后传来虞余的声音:“我们维持关系,和他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傅景琛转过身,低着头冷睨她:“怎么,你想一直把那个男人养在你的住处?”
“钱虞余,你到底清不清楚我在基地里是什么身份?要是被外人知道我的妻子在外养着别的男人,我的脸往哪儿搁?”
“还是说,我的面子和感受,你压根就不管,那你刚才说的爱我又算什么?一边伤害我,一边又说没人比你更爱我?”
虞余抬眼看向傅景琛,只见他那张脸越发冷酷,寒意仿佛要从眉眼间溢出来。
她轻轻伸出双手,捏住他的脸颊,带着安抚意味揉了揉,浅笑道:“知道啦,我会解决。”
先应下来总归没错,至于后续如何,再做打算。
……
……
墨色的夜幕沉甸甸地悬于基地上方。
万籁俱寂的夜里,唯有一条狭窄幽僻的小巷,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息。
两具尸体横陈在那片血泊之中,肢体扭曲。
其中一具的嘴巴微微张着,口腔内黑洞洞的。
黯淡的光线拼尽全力,才艰难地渗透进这黑暗的巷子角落,隐约勾勒出一个男子修长的身形轮廓。
他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恶,目光死寂地觑着地上的尸体,嘴里低声嘟囔着:“这肮脏的血液真是脏兮兮的,气味难受。”
语毕,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精致的手绢,轻轻放于鼻子下,随即,转身离开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