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10周,沈渔去医院做建档,同时预约两周后的Nt检查。
贺时序安排的医院,市三甲。
他提前打过招呼,沈渔的孕妇档案里,孕周期被少写了四周,孕十周改成了孕六周。
是沈渔提出的。
她害怕某一天,霍韫庭会在知道她怀孕后有所怀疑,所以提前做好准备。
六周。
他们彻底结束距今超过六周,她认识贺时序大于六周。
这孩子,怎么算都不会是他的。
从医院出来,贺时序陪沈渔吃了顿午饭,期间他们商量着领证时间。
最后决定,在做Nt检查前将证领了,时间定在一星期后。
其实,沈渔随时都可以,即使是明天去领她也无所谓。
但贺时序仍旧选择在一星期后。
他说,“即使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我也希望你能够想清楚决定。”
沈渔早就想清楚了。
但贺时序仍旧留给她反悔的时间。
对于沈渔来说,再没有比嫁给贺时序更好的了。
她对他感情上不亏欠。
他们的婚姻对彼此都不是压力。
贺时序需要一个孩子。
而她的孩子,需要一个爸爸。
一个不是霍韫庭的爸爸。
——
另一边的海城。
霍母的身体急转直下,住进了IcU,医生说她油尽灯枯,人已经不行了。
除了心跳监护仪上始终坚持的微弱跳动,提示着她还活着,在她身上,已经感觉不到其他的生命体征了。
苦苦撑着的那口气,让她始终不肯离开这个世界。
医生说,“霍夫人或许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肯放下。”他问霍韫庭,“霍夫人是有什么想见的人没见到,还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没做?”
他说,“霍夫人这样撑着太辛苦了,如果是心愿未了,人之将死,尽量满足吧。”
母亲未了的心愿是什么,霍韫庭比谁都清楚。
是她还没有看到他真的死心。
是他的后路还没有彻底了断。
她怕,她走后,无人束缚,他会死灰复燃。
霍母曾经很喜欢很喜欢沈渔,直到现在她也不能说自己不喜欢沈渔了,从小看着长大,当女儿当未来儿媳妇看待的小姑娘。
她曾经打心眼里疼爱。
可是,她的丈夫。
她深爱的丈夫,她幸福的家,因为沈之衡毁了,杀夫仇人的女儿,怎么能够成为霍家的儿媳妇。
九泉之下的丈夫能瞑目吗?
不能。
她也不能。
——
霍母的痛苦,坚持,霍韫庭全部都知道。
他答应她结婚。
却一直拖延着时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拖延着什么,他知道他和沈渔绝无可能。
他姓霍,他姓沈。
即使他们彼此不恨对方了
可他们之间隔着的深仇大恨,永远都横亘在那儿。
谁也迈不过去。
可他就是一直拖着拖着....就好像,不是沈渔谁都可以,也好像,不是沈渔谁都不可以。
现在,他没法在拖着了。
他总得让母亲安心。
霍韫庭去蒋家提亲很仓促,蒋父蒋母对他不放心,在餐桌上问他,“你爱蒋洁吗?”
答案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
霍韫庭摇了头。
蒋父蒋母认可他的真诚,他没有欺骗他们,不是一件坏事。
他们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拒绝他。
而是又问了他一句,“那你,未来会爱她吗?”
霍韫庭坐在餐桌前,看着蒋父蒋母期盼的眼神,看着蒋洁脸上属于女孩子的娇羞和紧张。
他知道,未来不算承诺。
他大可以回一句‘我会尽力’或是‘总有一天会的。’
他尽力了,不一定会爱,总有一天,也许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
随便的两句话,都能让他蒙混过关。
可他没有。
那一天,蒋家餐厅的落地窗将阳光引进,那天外面裹满绿意的树枝轻轻摇晃。
那天,明媚的阳光和盎然的春意,让他仿佛回到了和沈渔在一起的第一天。
“你是沈家大小姐,而我,不过是个落魄的穷小子,没错,我是喜欢你,但我有什么资格....”
她踮起脚,亲了他。
也是在这样春机勃勃阳光下,她那么勇敢,那么纯粹....
她不知道,他满腹算计和利用。
她不知道,她对他的爱,在那时,比起他对她的喜欢,更多的是他用来报复的武器。
“对不起。”霍韫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说,“我不会爱她。”
蒋父拍桌而起,“你既然不会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
霍韫庭,“因为她愿意。”
他没有恶意不带情绪,单纯的回答。
但这样不近人情的回应,惹怒了蒋父,他指着门口的方向让霍韫庭走。
霍韫庭站起身。
转身时被蒋洁拦下,她对蒋父道,“爸,韫庭哥没说错,我就是愿意嫁给他,不管他会不会喜欢我,我都愿意。”
蒋父气的两眼发黑,“你脑子进水了,一辈子不会爱你的男人,你还要和他在一起,你是没受过苦,想吃苦是不是?”
“是,我就是想吃苦。”
“你你你....”
蒋父抬手就要来揍蒋洁。
蒋母过来拦。
蒋家乱做一团,最后霍韫庭从蒋家离开,离开前他劝蒋洁,“听你爸妈的话,嫁给我不是什么好事。”
蒋洁擦一把眼泪,“我就要听我自己的,我自己的人生我就要自己做主。”
....
霍母病重的事,江烨和司厌都知道了。
他们一起来医院看望过,也知道霍母为什么一直苦撑着不肯离开。
那天医院后院,空旷的休息区,霍韫庭点燃了一支烟。
司厌问他,“打算怎么做?”
他吐出那口烟,平静道,“结婚。”
司厌,“想清楚了?”
他说,“容不得我想。”
司厌没有劝他,只是说,“告诉你一件事,沈渔要结婚了。”
他想,这个消息,在此刻,对于霍韫庭来说,或许是个解脱。
霍韫庭指间的烟没夹紧,落在了地上。
他夹烟的手指,保持着原有的动作,轻微的颤了两下。
而后,他说,“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