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
小瓷腹痛难忍,靠咬围巾,维持模糊意识。
她怕疼,以前来例假都是吃止痛药。
这次,没药……还不能躺着……
“混蛋……”
她头靠在膝盖上,双眼紧闭,吐掉了嘴巴里的围巾,切齿咒骂。
“既然,我还有用……那还不…快点救我……”
“真的要……疼死了……”
声音很轻,微不可闻。
小瓷恨透了那个男人。
他知道,她在利用郁家权势复仇。所以打定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趁他失势,要他命,轻而易举困住她,拿她当免费佣人。
要她做饭,她做饭。要她洗碗,她洗碗。赌的是一个,她不敢和他翻脸。
赌对了。她不敢。
顶多见面不说话,冷战,甩脸皮子……
手受伤了,还得做饭,不想洗碗,必须洗碗。这些,小瓷认了。
人脾气差,不能沟通,动不动发火,像个杀人犯暴力狂,别人好意关心他,他倒好,夹枪带炮,除了说“滚”,就是说“饭难吃”,没人比他更难伺候。这些,她也认了。
只要他能护住她。
只要,他能护住她……
她算计。
他也算计。互相算计。
最后谁都没讨到好,让人截了胡。
小瓷想骂一句活该,但骂不出来……她现在处境,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狼狈。
……
有人下来地下室了。
在走楼梯。
咚,咚,咚。
声音特别清楚。
像棒槌敲打木鱼,惊扰人一夜未睡脆弱的神经。
小瓷微微抬起眼皮,颤动睫毛根部,不知道这时候会是谁来。
横哥?
横哥的某个小弟?
小瓷防备地盯着那扇房门。
哐——
这人用工具破坏了锁头。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锁链掉在地上,门开了。
小瓷最先看到的,是一双黑色军靴,紧接,是这人的衣服,这人的黑色面罩……
光线太暗了。
她看得不真切。
只知道,男人从上到下,都蒙着黑色。
连眼睛都没露出,戴着黑色护目镜。
他腿长肩阔,身高逼近一米九,一步步走来,从容,不急迫。
“你是谁?”
小瓷在他距离自己三米的时候,开了口。
他并未回答。
而是继续按照他的步调靠近。
三米,只够他走几步路。
扑面而来凛然的气息,随之,“嘭”的一声,她手腕上的铐子被他用扳手砸开了。
这人动作快到小瓷来不及反应。
他给自己开锁?
他要救她出去?
虽然陌生,不认识,但小瓷松了一口气。
他如果是想图谋不轨,完全没必要解开她的手铐。
左手一直固定在那个地方,突然放下来,发麻使不上力……
小瓷想站起来,但站不起来。
也是这时候,男人俯身弯腰,一把抱起了她。
“欸,等一下,我裤子上有血……”
小瓷不想弄脏他的衣服。
隔着护目镜,她靠观察他脸的朝向,来判断他视线在哪。
他先看了眼地上的毯子,然后扫了她全身。
为了避免不必要误会,小瓷硬着头皮,囫囵解释:“没受伤……我来例假了……”
男人愣了秒,什么都没说,提步带她走。
这下他衣服肯定被弄脏了……
出去路上,小瓷一直在盘算,怎么赔他一件。
这人有车。
很高的越野吉普。
“等等!”
他要把她抱上去。
小瓷出声阻止:“垫件衣服……”
座椅是真皮的,染血了洗不干净。
小瓷作势要脱自己外套。
男人放下她,去了后面,从后备箱里找出一条手工毯子,扔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小瓷脱衣服脱到一半,灿灿然停下动作。
一阵冷风刮过,她打起了寒颤,不多秒把外套穿了回去。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车上。
小瓷忍不住问。
这人,给她感觉,既不像坏人,也不像好人……
一直不说话,像是哑巴。
她谨慎地看他一眼,不敢停留太久。
还是没声……
小瓷没辙,只能接受现实,听天由命。
半路,她痛经,头靠在安全带上,半梦半醒。
过了不知道多久,男人熄火,下车关门,转到另一边,把她抱下车。
小瓷一下醒了。
“这是哪里……”
她努力睁眼,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青石街道。
这是一排,和麻子婆婆家差不多的平房住宅。
男人抱着她,一直往前走。
他体力很好,手里多抱一个人,走路也不喘。
天刚破晓。
远处已经有了朝阳颜色。
小瓷不想靠陌生人这么近,想自己走,但她走不了路,裤子湿了,流了好多血。
差不多走了两三百多,男人停下脚步。
小瓷站好,注意到他们旁边是一家小旅馆,门上贴了“停止营业”的告示,下面时间是两年前。
都停止营业了。
换个地方歇脚吧。
小瓷还没来得及说,眼见男人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小旅馆门上的链条锁……
他先进去,单手抵着回弹的玻璃门,回身望她。
小瓷没动作,防备地看着他。
“我不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
你也不说,你是谁。
那我怎么相信你,和你进去。
小瓷觉得自己这逻辑没错。
但,男人显然没耐心和她盘逻辑。
他上前一两步,牵住她右手手腕,拽她往里走。
动作霸道,不容质疑。
“喂!”
“你说句话好吗?”
“你是在救我,还是想杀我?”
小瓷心累不已。
怎么遇到的,都是不能沟通的疯子。
“你不会是横哥哪个仇家吧?”
“我和横哥没关系,你别抓错人……”
小瓷好说歹说,嘴皮子都说破了,这人也不出声。
最后没办法,她也冷处理了。
总不能问他,是不是郁枫派来的。
万一不是,她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危险。
……
小瓷跟着男人,进了一个干净房间。
床单枕套都是新的,没被用过。里面空气也和外面的不一样,有股淡淡的柠檬清香。
虽说,破是破了点,但好歹能休息。
“你和我一起住……还是我一个人单独住?”
小瓷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怕这男人,是第二个横哥。
男人沉默,转身出去了。
小瓷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她听见了锁门的声音——
她又被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