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云从闫水山身上摸出令牌递给秦善莹,示意李超然带她离开通天塔上甲号鼓楼。
秦善莹轻声问他:“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赵观云道:“你和曾清山先和他们走,我会跟上来。”
秦善莹固执地拉着他的衣袖,睁着圆眼望着他不说话也不离开。
赵观云心下叹口气,说:“乖善莹,我会跟上来的,我保证。”
李超然带着秦善莹飞快地下楼,与已等在楼下的曾清山汇合,江显和莫不语断后,几人迅速往甲号鼓楼跑去。
秦善莹和曾清山很是惹眼,在闫陈面前出现的频率太高,监工和守卫对他们很熟悉。
江显和莫不语专心对付追上来的监工和守卫,他们的招式狠辣,一出手就是一条命。
甲号鼓楼上的守卫很快就注意了他们,将箭尖对准跑在后面的江显和莫不语接连射出。
江显和莫不语没有抬头,专心对付着跟上来的地面守卫。
常年的生死较量,他们已经养成了野兽的敏锐和直觉,风中的波动刺激着他们的耳朵,让他们轻易就能躲避箭矢。
鼓楼上的守卫还欲再射箭,就被人从背后割了喉,鲜血喷洒在空中。
何劲锋将人踹到一边,朝下挥舞着剩下的那只手臂。
江显和莫不语确认甲号鼓楼已经被控制,李超然带着秦善莹和曾清山踏入鼓楼隐蔽下,不再有性命威胁。
两人调转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冲去焚火坑高地方向,后面缀了一串地面守卫。
焚火坑常年烈焰灼烧,平时守在这里的人不多。
江显和莫不语迅捷地躲过焚火坑守卫的拦截,顺便将人推入坑道,坑道里砾石锐利,人高高的坠下,挣扎两下便不动了。
守卫们在后边挥舞着长刀大喊大叫,想要拦下他们把人狠狠打死。
焚火坑下火焰烈烈,灼烫的热浪扑面而来,岩浆涌动的声音骇人。
江显和莫不语停在通道高处喘息,追来的守卫们在距离两人十步远的位置骤停,后面的刹不住脚步,差点把前面的撞进焚火坑里去。
两人手上脚上的铁链已经用抢来的刀砍断,莫不语闷声道:“烧死的感觉真可怕,我不喜欢。”
江显摸摸他的头,说:“放心,不会让你烧死的。”
追来的守卫们也怕死,被焚火坑涌上来的热流逼得后退几步,一人高声喊道:“去调弓箭手来!射死他们!”
眼见着这帮怂货要退,江显再次摸摸莫不语的头,鼓励道:“动手吧,回去我给你申请休假。”
只见莫不语站出来,双手抡圆,调动周身内力汇聚于掌中,朝着焚火坑一侧石壁轰去。
守卫们被这一声巨响吓得退后一步,还没来得及退第二步,就见无数巨石倾掉入焚火坑,热浪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众人。
没有一丝一毫的喊叫,等到股股热流退去,原地只剩下一堆焦炭。
那溢出焚火坑的热流沿着石壁流向矿场,如同死神具象,长了触手,过境之地焦黑一片。
江显和莫不语从焚火坑上方一处石洞中走出来,热浪灼烧了他们的部分头发和衣裳,人倒是没事。
他们刚被送进矿场那天,被监工们带到这焚火坑恐吓的时候,莫不语便发现了这处石洞,将将可以容纳两人。
石洞石壁上还有沁出的水珠,莫不语说给江显和李超然听的时候,江显还感叹了一句这地方真是鬼斧神工。
今天就用上了,江显心内感叹,莫不语这小子是有几分幸运和机灵在身的。
赵观云站在通天塔露台朝四周看去,见到秦善莹和曾清山一行人顺利进入甲号鼓楼,握紧的拳头才微微松开。
他返回屋内,重新走到闫水山跟前。
闫水山的生命意志很强,他还不想死,他被闫大强扔到这座矿场几年,早就想出去逍遥了。
他心底甚至升起一股诡异的快感,这座矿场被暴露于世,他就彻底解脱了。
可惜在看到赵观云返回来的那刻,死亡的恐惧彻底镬住了他。
在那一个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死期就是今日,他再也逃不出去了。
他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原来他还能哭出来。
他甚至想象着,若是他爹听闻他的死讯,会不会落泪?会不会后悔把他关在这座囚笼里?
不会的,闫大强那个杂种!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儿子的死活!
赵观云拖了把椅子坐在闫水山跟前,看着笑够了,才淡淡开口:“当年幽云河大战,你知道多少?”
闫水山已经不怕死了,当一个人确认了自己必死的情况下,恐惧和释然便在他心中反复横跳。
他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青年,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有一年秋天,他随侍韩继超去跑马。
雁门关大小将领家的公子小姐们都来凑热闹,那时,赵观云还是赫赫有名的赵小将军,被众人簇拥着。
他家韩公子立在一棵树下,轻声嘀咕一句:“看我哪天把他拉下马。”
幽云河大战后,赵家家破人亡,赵观云被押着关入矿场来,闫水山知道,这是韩继超对赵观云的报复,源于嫉妒。
闫水山笑得恶劣,“赵小将军难道不知,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吗?武威侯不知变通,怕是到了黄泉都没想通自己是因为什么死的吧。”
赵观云听得不耐烦,他拔下那长刀重新选了一处插下去。
闫水山被这猝不及防的刺伤惊得身体弹跳了一下,嚎叫声再次响起。
他看着自己的鲜血汩汩得从伤口处流出来,流满了身下的地砖。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恐惧,这一刀下去,才知道是自欺欺人,他怕疼!
“赵观云,韩家是主谋,韩继超害你,你去找他!你饶了我,我给你作证!”
闫水山语速飞快,试图说服赵观云留自己一条命,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赵观云对他的哭喊充耳不闻,只一刀姐一刀的换地方刺下去,说:“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闫水山连连摇头,赶紧大叫:“汪汪汪!我不是人,我是狗杂种!汪汪汪!求主人,放过狗杂种一条贱命!”
赵观云似是听得满意了,终于停下手中刀,轻声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时间不多了。”
闫水山的双腿已经血淋淋,冒血的窟窿一个挨一个,他脸色惨白,汗流不止,脸上挤出讨好的笑来。
“狗杂种谢谢主人!”
然后对上赵观云冷寂的眼眸,闫水山瞬间僵住了身子。
赵观云如何会好心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