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太后说会向胤禛求情,隆科多诚惶诚恐的起身谢恩,语气里满是感激。
“快起来吧,你我是故交,我为你尽一份心意也是应该的。”酒壶摆在了隆科多的面前,小菜也一字排开,“这是你最喜欢的竹叶青,这些小菜也都是我亲自下厨所做,时隔多年,不知道我的手艺是否如初。”
这几来几回的沟通叫多年未曾面对面叙话的二人渐渐再次熟络了起来,隆科多的情绪也放松了许多,却也泪蓄满了眼眶,主动拿起了酒壶,倒了两杯酒。
“一醉解千愁啊...太后亲自下厨,奴才感激不尽...”
太后听完这话却长叹了一口气,“在你心里,永远当我是太后,而你是臣子,是‘奴才’,你早就忘了我是你自幼相识的乌雅成璧。”
隆科多满脸的哀戚,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我永远不会忘了您是成壁!”
隆科多这话叫一直蹙着眉的太后眼里亮了一下,有了片刻的迟疑,但也仅仅是那一刹那,她没有想着拦下隆科多送向嘴边的酒,眼看着隆科又倒了一杯,再次全部饮下。
“但愿如此。”
隆科多原本想再喝几杯,刚夹起小菜,却觉得肠胃一阵抽痛,一口鲜血上涌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你...”鸩酒的药效很快,身子栽倒在了桌上,渐渐没了力气的隆科多不可置信的看着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想说话却最终还是咽了气。
太后看着自己眼前已经绝了气息的旧爱,慢慢站起了身,抽出手帕轻轻的为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当年你说一但选秀撂牌子,我们便成婚,结果你骗了我。你要我入宫,只是为了要扶持你姐姐在宫中的地位。”
“她一入宫便是妃位,我却在她身边做着女官,直到怀了皇帝才得了个贵人的位份。她养了我的长子在自己身边,为了给自己也招一个阿哥,却让我们母子分离多年,生疏不已。”
“只可惜啊,她最终也只诞下一个夭折的公主,不过也正是因为孝懿仁皇后没有子嗣,你才会扶持我的儿子!”
“你断送了我的一生,让我在这孤寂冷漠的后宫里挣扎了大半辈子,如今便由我来断送你的性命,这也算公平。”
“你死了,我儿子才放心!”
太后泪流满面的把自己多年来的怨言和从未对人道出的真心话对着已经死去的隆科多一一倾诉。
“哀家首先是太后,皇帝的生母,乌雅氏的荣耀。然后才是先帝的德妃,你的青梅竹马!”
乌雅成璧是爱隆科多的,但大清太后却必须要为了皇帝除去这个隐患。
时至今日,那个在入宫时便死过一次的乌雅成璧,彻底随着隆科多的最后一口气,销声匿迹于这尘世间,留在这紫禁城里的只是仁寿皇太后乌雅氏。
太后擦净了自己的泪,理了理鬓边的头发,推开门走了出去。
竹息见自己主子出来赶忙迎了上来,“您还好吧?”
“哀家一切都好。”太后走出两步,却卸了一身的力气,若非有竹息搀扶着,恐怕就要跌倒在了地上,直到回了寿康宫,才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身子栽倒在了榻上。
“太后!快请太医!”竹息吓了一跳,招呼着小宫女到太医院请人。
太后虽说身子使不上力气,人却还是清醒的,“不许去!谁也不许去请太医!哀家无事,竹息,伺候哀家就寝,其他人都出去!”
料理了隆科多,她不能表现出太过悲恸,此时太后已经知道了皇帝曾瞧见那日上巳节的事,太后了解自己的儿子,对隆科多,胤禛是有怨气的,虽说隆科多不惜一切推他上了皇位,却也实实在在的曾觊觎皇帝的女人,实实在在的结党营私中饱私囊。
胤禛也怨自己的皇额娘,不肯抚养自己却倾其所有疼爱老十四。不仅如此,还对自己皇阿玛“不忠”。
其实杀隆科多真的不必太后亲自动手,但他就是想出这口气,想平这份怨。
因此太后即便伤心却也不能“病倒”,隆科多已经没了,这世上唯一让她在乎的,除了皇帝外,便是一直被圈禁着的老十四。
若是胤禛这口气不出的痛快了,因为孝道不能对太后如何,可老十四作为拥护逆贼“阿其那”的罪臣,吃些苦又有谁会阻拦呢?
登基六年有余,曾经与之争位的“阿其那”和“塞思黑”都已圈禁,当初辅佐等位的年羹尧功高盖主意图与老十谋逆,业已伏诛,如今胤禛最不好处理的隆科多也“暴毙”,彻底坐稳了皇位,胤禛便把视线转向了在边境一直不太安分的准噶尔。
当初先帝大败准噶尔,噶尔丹兵败流窜,本就是在僧格被杀后夺得的准噶尔汗位的噶尔丹被自己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以匡扶正统为由,驱逐声讨,最终众叛亲离,绝望而死。
而在阿拉布坦的统治下,大清与准噶尔确实迎来了难得的二十余年和平。直到阿拉布坦死亡,其子策凌继位。
策凌对疆土有这野心,迅速设立了只拥护自己的独立军事组织,意图撕毁合约,先汗王旧臣对此十分不满,准噶尔开始内乱,更有甚者打着噶尔丹后嗣的旗号意图谋夺汗位。
胤禛知此,只觉得此时是彻底击败准噶尔的好时机,而此时,准噶尔还遣使进京,求进藏熬茶。
胤禛断然拒绝,“噶尔丹策凌,实非良善之徒。若不迅行扑灭,将来必为蒙古之巨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