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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牧原拎着自己一只鼓鼓囊囊的包拜别了芩婆,他拒绝了和两人同行的意见,只身一人便出了云隐山,往远方走去。

师徒三人站在山腰上,看他深紫色的背影在雾中消失。良久后,芩婆幽幽地叹息一声,面露几分惆怅。

李莲花侧头看她,“师娘?”

芩婆摇了摇头,只道:“还真和他师父一个性子。”

三人伫立片刻,也转身离去,回了山间的别院。人接二连三地离去,院子里寂静不少。芩婆赶了两个徒弟回自己的院子,一个人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别庄。

看着她独自离去,李相夷叹道:“等我们也走了,就剩师娘一个人了。”

李莲花哦了一声,道:“那要不我去,你留下?”

“不行。”李相夷第一个不同意,他一眼瞪过去,道:“你去哪,我都跟你一起。”

他固执的话得来了对方一声轻笑。李莲花看过去,探头在李相夷脸侧亲了一下。

一吻即分,李莲花头也不回地就往后院走了过去。李相夷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抬脚便追。

李莲花种地成性,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可莲花楼里的菜早就因为季节变换而通通干枯,于是他干脆就在别院后面的荒地里挖了些土,栽了些这个时节的草药。

李相夷跟着他到了后院,看着李莲花挽起袖子,从地里摘了不少药材出来。他凑过去也跟着李莲花动作,问道:“要做什么?”

李莲花从一旁扒拉出来一只竹篮,将叶子已经有些枯黄的草药全扔了进去,道:“做点,能让那位飞鹰门的兄弟安分一点的东西。”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李相夷一愣,瞬间反应过来。

两人只在地里摘了半箩药材,李莲花又跑去芩婆的院子,管她要了些已经晒干,炮制完的的药块回来。

他将这些东西扔进小锅中沸煮片刻,最后熬了一锅黑漆漆的汤药。李相夷熄了火炉子,看着他盛了一碗,送到了里屋。

深秋夜里风重寒冷,若是把人扔在外面,明天就只能捡回来一具高烧的尸首了。于是两人把那飞鹰门的人拎回来,放在了房内的坐榻上。李莲花甚至贴心地给他扔了一床厚褥子。

除了身上仍然绑着的麻绳和被封住的穴道,待遇竟还不错。

男人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自己被抓了还能安然无恙,甚至能在温暖的房间里睡个好觉。

他一开始对此有些惶恐,生怕这两人一个不乐意就要把自己埋在这深山老林里。因此战战兢兢,半宿过去才将将入睡。

但男人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几个人一对自己没有深仇大恨,二还需要他带路去飞鹰门拿情报。倒也没有什么能杀他的理由。

这么一想,悬着的心也就放回了肚……

“砰——”

“……”

李相夷一把推开了门,毫无温度的目光扫过那个在坐榻上惴惴不安的男人。

他冷哼一声,男人抖得更厉害了。悬着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里摇摇欲坠。

呜呜。

跟在李相夷身后的另一人探出头来,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好了,吓他干嘛。”

李相夷侧身让他进屋,两人站在这男人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男人脸上那三尺黑布已经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铁制的精密机关。

机关严丝合缝地镶嵌在他脸上,男人只能模糊地瞥见几缕光线从机关上下两侧的缝隙里透过来。

视觉剥夺,其余几感被放大。男人抽了抽鼻子,敏锐地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苦涩药味。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手腕便被拉扯起来,一只有些烫的碗塞进了手心里。

李莲花放稳了碗,道:“喝吧。”

谁敢喝啊?!!

“……兄兄兄兄弟……那,那那啥,你看咱们这这这这这无冤无仇的……”

他端着药碗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男人喉结动了动,声音强装镇定,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您看我我我我也不是不配合……”

李相夷蹙眉,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声音很淡,“喝。”

他与李莲花的声线仅有三分相似,而且更富上位者专有的独断。男人被他吓的浑身一弹,再不敢过多言语,费力地抬手,把药碗搁到唇上,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汤药入口苦涩,原本在经脉中停滞不前的内力竟慢慢黏稠起来,再不能动半分。男人震惊之余却也不敢出声,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桌案,把空碗放了上去。

李莲花瞥了眼被喝的干净的空碗,开口道:“这位……”

男人赶紧道:“我,我叫赵文越。”

“啊,赵兄。”

李莲花在他身旁慢慢坐下,他的声音习惯性地拉长尾音,声线又淡,说话时总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错觉。甚至在他想要忽悠人的时候更带了几分笑意,显得真诚。

“我们呢,也无意伤你性命。只是我那小兄弟最近遭人惦记,不大安生。可是你看,我们谁都不是惹是生非之辈,这次出手也实属无奈之举啊。”

李莲花的语气颇为遗憾,言辞恳切,“江湖上血雨腥风,我们几人在这山中归隐至今,也不想再造血债。只想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好为我朋友讨个公道。

你啊,也不用太害怕。我们也知道飞鹰门的规矩,断不会让他人知晓今日之事,来砸了你的招牌。”

即使对方看不见,李莲花仍然露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怎么看怎么像只老狐狸,“你呢,把幕后雇主的信息给我们,我这里就当此事是场梦。等情报到手,你自然能从哪来,回哪去啊。”

李莲花重拾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把赵文越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半晌过去,赵文越才张了张嘴,问了一句,“可是你刚才让我喝的……”

“这个啊。”李莲花语气不变,“虽然我信任赵兄,可是……”

他的眼眸滴溜溜一转,滑到了李相夷身上,“可是我这弟弟不同意啊,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来让他安心了。不过呢,你可以放心。”

“我知道干你们这行的最重轻功和脚上功夫,修的都是轻便快乘的功法。药呢,也不是害你命,只会让你双脚沉重,内力难以运行。”

“解药每三日服用一次,连吃几次,就会完全消除这种症状。”

李莲花甚至贴心地补充了一句,“放心,绝对不会影响你以后用功的。”

赵文越的脸色白了白,他下意识焦急地追问回去,“是,是毒吗?”

“你猜?”

李相夷似笑非笑地开了口。他声音冷淡,和李莲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等你带我们去了飞鹰门,解药的药方自然会送到你手上。”

“在此之前,别想着耍花样。”

飞鹰门最高的武功便是脚上功法。除此之外,他们最多只会练练修体的基础功法,实战起来最多只有抗两招的份。

李相夷径直伸手,摁在了赵文越手上的麻绳上。他掌心发力,只一下便震碎了绳子。强悍的内力直冲赵文越的面门,却只在他额前盘旋几次,最后消散于无。

他心底巨震,呆愣在了原地,只听见李相夷道:“明日我们就走,你先在这老实待着。”

赵文越小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