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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诱饵计划没能实施,还反被吓了一跳。但这些牧原暂时没空计较。

他们先是把抓来的这人搜了一遍身,又五花大绑地把人死死捆在了树桩上。确认无误后,牧原拎着从附近池塘里捞来的一瓢冰冷的水,狠狠兜头泼在了这人脸上。

动作之大,多少带点泄愤。

深秋的水冰冷刺骨,几乎一下就把人给冻醒了。男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两个喷嚏,又慌张地挣动了两下麻绳,逐渐清醒了过来。

李莲花在这人跟前半蹲下来,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他。这人一副四十左右的沧桑面容,嘴唇被冻得发青,说话也不太利索,哆哆嗦嗦了半天才开口问他们要干什么。

“我们要干什么?”牧原冷笑一声,“你们跟着我跟了这么多天,我还没问你们要干什么呢。”

男人眼睛上被李莲花紧实地绑了两道布条,挡住了视线。他看不见东西,只能听着几人的声音来辨别位置。

可冷水冻麻了他的反应,等牧原话落了半晌,男人才僵硬地梗着脖子,脸转向了他的位置。

片刻后,他哆嗦着嘴唇,才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来,“我……不知道……”

“……?”

三人皆是一愣。

这个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答案有些让牧原摸不着头脑。他不耐烦地点了点胳膊,下意识地认为这人在说谎,“只要你实话实说,今天你就能完整地走出去。兄弟,撒谎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我自认没招没惹,只是想知道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地跟踪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牧原这话几乎是在明示无意取他性命了。可男人歪头听了半天,还是只老实地回了他那个答案,“我真不知道。”

可紧接着,男人似乎又怕他生气,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语气紧张道:“我是飞鹰门的。飞鹰门,你,你们都知道吧?”

飞鹰门。

李莲花与李相夷对视一眼,这个门派,他们可太知道了。

唯有牧原这个对中原武林尚且一知半解的人一头雾水。他求助一般地回头看向两人,用迷茫的眼神无声询问,他在说啥?

男人没听见他们的回声,又怕这几个人不信,便挣扎着扭动胳膊,动作颇为滑稽地蹭落了衣领,半边肩膀露了出来。

一小片青白的皮肤上刺青了一只展翅翱翔的老鹰,颜色已经暗沉,能看出是陈年刺下的。男人急躁道:“我真是飞鹰门的,不信你们看!”

李莲花轻叹一声,走过去拍了拍牧原的肩膀,示意换人来问。

牧原往后退了两步,和李相夷站在后方,看着他缓慢蹲在男人跟前,压低了嗓音,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好。”

男人侧耳听着,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很快便倒豆子似的把自己跟踪牧原以来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地都抖落了个干净,连条底裤都没给自己留。

飞鹰门,一个江湖上被部分人所不耻的……一个无良门派。

门内中人武力不高,但都修习了一种脚力上的功法,不仅健步如飞,相较于寻常侠客步伐更为敏捷,更擅长追踪之术。

因此便有不少门下弟子,拿着自己这追踪之术的本事出去“接活”。更有甚者放言道只要钱财到位,就算对象是李相夷,都能给你找出来。

当然,没人敢去真的追踪李相夷。

但这些人一旦多了,好坏也掺杂起来,开始良莠不齐。有些人拿钱敷衍了事,有些人尽心尽力却惨遭雇主下套。因此飞鹰门的名声便开始忽好忽坏,但仍然有人肯赌一把。

牧原听到这还是没明白,“所以这和那男的有什么关系?”

李莲花耐心地和他解释,“这人就是跟踪你的那些人雇来的,他也不知道雇主都是什么人。只收了钱来跟踪你,确保你的行踪在他们的掌控之内。”

“不过……说的也不都完全没用。”

雇主要先找上飞鹰门留下保金与自己的信息,再找门中人进行追踪。因此只要找上飞鹰门,大概率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个背后的雇主是谁。

“要去找飞鹰门?”牧原蹙眉道:“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随便把雇主的信息透露给其他人吧。”

李莲花摆了摆手,“这个啊。那个人会带我们去,这你不用担心。”

他指向还被捆在树桩上,刚谈完话就被自己一掌劈晕,现在还不省人事的男人,“我和李相夷过几日也要下山,正好带着他一起去飞鹰门,找那个雇主。”

牧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拉长了声音应了一声。却又道:“那我明日先走,你们打听完给我来个信。”

李相夷闻言,皱眉问他,“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那些人在暗中跟踪牧原,这次打草惊蛇后指不定会再干出些什么。李相夷的担忧不无道理,但牧原却轻笑一声,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跟你们一起走啊。我自己无所谓,但真要让你们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怎么办?

李相夷理所当然地接了一句,“全杀光啊。”

“……”

牧原哽住了。

李相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不会以为我打不过吧?”

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牧原在心底嘲笑自己。

可恶,跟你们这群武功好的拼了。

李莲花在旁边目睹全程,有些想笑,但忍住了。他清咳两声,对牧原问道:“你自从来到中原之后就没什么异常吗?”

这么大费周章地追踪牧原的行踪,没点理由还真说不过去。可牧原自己也想不通,他一没和别人有血海深仇,二没欠下什么账。怎么就能摊上这种事呢?

牧原闭着眼睛细想半天都没什么结果。可等他睁开眼睛,满脸沮丧地刚要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时,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芩婆说过的,关于他母亲和师父的往事。

于是这一句“不知道”便堵在了牧原嗓子眼里。他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良久后才张嘴,慢慢对两人说了这段往事。

他话落后,几人都陷入沉思。

数年前就有人在找他了……如果说现在这事和数年前没有一点关系,李莲花压根不信。

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说对方真的和数年前寻找牧原和他母亲的那伙人是一起的,那为什么又要横跨了数年光景还来找他呢?

李莲花百思不得其解,李相夷却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他们为什么要雇人来跟踪你?”

为什么要雇人跟踪——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牧原干脆利落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要么是没有可用的人手,或者他们之中没有擅长追踪的人。

可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今晚的疑云丛生,太多太多了,都沉沉地压在了牧原的心头,被扰得思绪烦闷。

李莲花也不想大半夜的还要在外面吹冷风,便叫牧原把那男人抓着往山上走,等明日天亮在做打算。

牧原拎着一个大男人,行走的缓慢,落在最后面。李相夷和李莲花并肩慢步而行,时不时停下来等等他。

晚风慢慢吹着,撩动了李莲花垂下来的长发。李相夷顺势接住一缕发丝握在手里,他摩挲片刻,忽然道:“你怎么想?”

听见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李莲花也没有多疑虑。他面容平淡,只道:“我只觉得,这背后的人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