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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僵持片刻,那男子最先动作。

他扬手拽回那虎爪,压低了上身,是一个近乎趴伏在土地上的怪异姿势。李莲花蹙眉看去,只觉得这等身法门路好生眼熟。

不等他细想,这人便以一个地上游蛇的姿势,极快地朝最近的方多病潜行了过去。

方多病不敢轻敌,下意识便用了十足的力道朝他挥剑。可这人一弯腰腹,软绵绵地从他剑下缝隙钻了出来,反而向李相夷过去了。

方多病慌忙回头去看,却不曾见李相夷动手。

他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没出鞘的剑,只略微低垂着眼眸去看地上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人似乎没料到李相夷不会动手,但两人间的距离迅速拉近,他也只好如同躲避方多病剑招那样,身子一扭,速度极快地拐了个弯。

可说来也怪,这人躲开了方多病和李相夷的攻势,却突然对笛飞声发了难,与他缠斗在一起。

对于这种送上门来找死的人,笛飞声通常手下毫不留情。可他长刀刚刚出鞘几寸,便瞥到李莲花投过来的一个眼神。

李莲花冲他暗暗摇了摇头。

笛飞声的动作顿了顿,只好收敛起大部分锋芒,转而与这人缠斗起来。

李莲花站在李相夷身后,淡淡地瞥了男人一眼。

似乎这人目标不在伤人,只一个劲地躲避袭来的招式,同时脚下也不断地往这边靠。武功路数不高,但躲避的轻功一流,如同泥鳅一样从方多病的剑下滑走。

……等等。

他的目光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不远处,那把被李相夷夺下来就扔在地上,几人都没再管过的诡异镰刀。

这个时候大漠里刮起的风不算太猛烈,但多少能吹动一些浮沙,特别是高处的沙堆,浮沙飘落得更加明显。

李莲花忽然抬手,拍了拍李相夷的肩膀。附在他耳旁低声念了几句。李相夷侧头去听,也抬眼去看那镰刀。

他的动作比男人快了不知多少,几乎是李莲花下令的一瞬间便拔剑出鞘,猛然甩出。

长剑伴随着尖锐的轰鸣瞬间飞到了那距离镰刀不足三寸的距离,方多病还看得不明所以时,那剑身反射出来的白光却早已没入血肉,炸出来的点点血花落在地上。

方才那男人的动作奇快无比。他从李相夷的身边逃走时几人都看的很真切,分明是往笛飞声的方向去的。

可等李相夷再出手,那长剑却死死将另一人钉在了地上。

这个隐藏在沙堆里多时的人被剑贯穿了整只左手,竟一声也不哼,猛然伸出另一只手,快速握住了那把镰刀。

可尔雅剑光一闪,也与他同时动作,这人握住了镰刀的同时,也被方多病一剑扎穿了右臂。两柄长剑一前一后,把他牵制住,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笛飞声见已得手,手上刀光便悍然劈下,一击结束了战斗。

方多病颇为不解地看向这人,“他怎么到这的?我都没听见声响。”

“等你什么时候听见,坟头草早都三丈高了。”

笛飞声嗤笑一声,他一脚踹过去,重重踹在这人下巴上。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响,他的下巴被笛飞声这一脚径直卸了下来。

这一脚力气巨大,他的头猛地歪向一侧,一颗牙晃晃悠悠地从这人嘴边掉出来,随着他摆头的力道飞出,掉在地上。牙面上漆黑一片,沾染了血沫,赫然是用来自尽的毒药。

到底是多年老江湖,笛飞声对付这些人早就轻车熟路。他低头只淡淡地看了一眼,直言道:“还是梨园听画的人。”

被钉在地上的男人一语不发,吐了一口血沫出来。

“所以……”李莲花在男人跟前蹲下,放慢了语气,问道:“那个来追杀我们的人是谁?”

他又抬头看向镰刀,“这把镰刀又是什么来头?”

专程派了两个人专门来取,这只能说明这把镰刀非常重要,且梨园听画现在急用。不然他们大可以等到几人走了,再过来拿。

男人依旧沉默不语。

李莲花也没打算一次就能问出话来。他叹息一声,转头指使李相夷,“你去把镰刀拿来。”

李相夷低低地哼笑一声,他抬手拔出了还插在男人左手上的长剑,又甩出一片血痕。男人的手也因为再次伤害而微微抽动,也使不上力去挣脱束缚。

男人的目光终于在这一刻颤动了一下,他努力抬起头来,直直看向李莲花。对方却只是淡淡一笑,语气仍然温和,“这把镰刀对于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它确实是个好东西,用料材质我都看不出来。要销毁它应该也挺麻烦的。”

李莲花的语气听上去很苦恼,他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眸子却直勾勾地看着男人,“但如果坏了,你们修起来,应该也会很费力吧?”

他忽然抬起左手按在了这男人的头顶,五指用力到指尖泛白,逼迫他一点点转头,去看不远处已经拿起镰刀的李相夷。

李相夷一手架起镰刀,一手举起长剑,轻轻地放在了镰刀刀柄上。

“你可以试试。”

他自入了大漠以来便一直没有戴面具,此刻,那张与男人身旁的李莲花有着八分相似的面庞忽然开了口,明明他们两个的距离最远,说话的声音却炸响在男人耳边。

那是李莲花在说话。

他附在男人耳边,语气很轻,“试试,十年前名满整个江湖武林的剑神,李相夷力气有多大?他能不能彻底毁了你这把镰刀?”

“……”

男人艰难地转动眼眸,眼眶里因为太过用力而逼出来的血丝更多了,他终于第一次开了口,声音沙哑至极,又歇斯底里,“……他……是谁?”

李莲花好笑地看他一眼,却只轻声道:“你看。”

一声刺耳的,尖锐到仿佛能划破整个天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出。

李相夷面无表情,他右手持剑,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对着那镰刀尾端的尾刺斜着削了下去。锋利无比的剑身与纯白的刀柄相接,分明毫无波澜,掀起的力道却猛地将地上的沙子激飞。

尘土飞扬之间,一块纯白色的东西飞了出来。

那东西从空中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男人眼前。他急切地扭动着身体,右臂甚至被尔雅剑从中间割开一小段,血流如注。

男人瞪大了眼睛。

地上那块,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锋利尾刺。

他嘴唇嗡动几下,面如土色地又抬头去看李相夷。而这次,李相夷把剑放在了刀柄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