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女孩神情焦灼，大步走到男人跟前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揉着。
声音满是嗔怨，她抬眼看他：“干嘛捶墙？手会受伤的你知不知道？”
“疼吗？”
眼泪砸落，楚婠轻心疼地拉着他的手，想碰又不敢碰，陆聿沉缓缓摇头：“不疼。”
声音哑到几乎听不见。
不疼，因为总有更痛的地方。
“轻轻...”
“我在呢，陆聿沉。”女孩认真回应他的话：“你说。”
“他知道自己病了，但他就拖着不治，你说他想干嘛？”男人语气中满是无措：“他干嘛要认回我？”
“他口口声声的弥补我，这算弥补吗？”
“这算吗？”
陆聿沉说着说着眼泪突然流了出来，于是乎，男人果断埋头到女孩颈间，不再开口说话了。
楚婠轻第呼了一口气将眼泪憋回去，另只没提饭的手缓缓附上男人后背轻拍着...
“可能...外公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呵~”男人突然从喉中溢出一声轻笑：“苦衷？”
“他有想过我吗？”
女孩眼眶红了，不过还是温柔地轻声开口：“想过的...”
“外公一定是爱你的呀....只是这....”
楚婠轻说不下去了，其实她也觉得外公不该放弃治疗的，她又轻吐一口气，凑到男人耳边轻哄：“我们...先吃晚饭好不好？”
“我去买了晚饭，你吃一点。”
陆聿沉只是缓缓摇头：“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女孩难得表现得强制，抬手揪着男人的衣袖将他扯到一边沙发坐下，将饭摆在桌上。
“听话，哪怕少吃一点。”楚婠轻语调温柔至极：“我们今晚在这里陪外公，都要吃点饭。”
“老公陪我一起吃点好不好？”
她又自顾地劝说了好久，最后男人才小幅颔首回应：“好...”
“真乖。”
楚婠轻倒是没急着坐下，先到病床看了眼外公，毕竟她来之前陆聿沉是在质问他。
那按理说，外公应该是已经醒了。
“外公....”女孩声音细微。
老爷子闻声略显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滴泪水随之顺着眼角滚落隐进枕头，楚婠轻又有点想哭了。
“您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不好？医生说您现在还不能进食...”
女孩半俯身距离病床更近了些：“我陪二哥哥吃点晚饭，我们晚上在这里陪您。”
老爷子现在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听到她的话后又极度费力地点点头，动作小到几乎不可察，但楚婠轻看清楚了。
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楚婠轻几乎每过几秒都要抬眼看下对面的人，手上不住地给他夹着菜。
“今晚我们打地铺，我让廖侃爷爷帮忙准备了。”
“好...”陆聿沉点头，神情毫无波澜。
可口的饭菜此刻也是味同嚼蜡。
“叩叩~”
房门被敲响，下一秒便被外面人急切地推开，最先冲进来的便是余雯，后面紧跟着楚成瑞，两人脸上均是写满了焦急。
“轻轻阿沉，怎么样？”
来之前，楚父楚母便已经从女儿口中得知了一切，除了伤心之外最大的便是震惊。
所有人都一样。
肺癌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子愣是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就连廖侃都被他死死瞒着，因为郑老爷子深知廖侃一定会告诉陆聿沉。
细细想来，老爷子也活的太痛苦了。
撑了这么多年，熬过这么年的痛苦，最后看着外孙越来越好，越来越幸福，他也能放心的走了。
心安了。
楚父楚母进来的瞬间，楚婠轻悬起来的一颗心这才慢慢稳住，瞬间好像有了依靠。
从得知到现在，女孩一直极力保持着冷静与清醒，只为了能让他感觉到心安，只为了也能成为他的依靠。
可说到底，她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到最后，楚婠轻和陆聿沉还是被赶回韵庭住了。
楚父楚母说第一晚比较重要，还是他们来照顾为好，让两人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缓一缓，很后面可以慢慢学学怎样照顾。
等学会了之后再留下守夜。
陆聿沉一向听余雯的话，女人说完之后，他只是乖巧地点点头，随后便老实跟着楚婠轻走了。
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回到卧室之后。
黑夜里，两人仰躺在床上均无睡意，楚婠轻一直都想说说话、哄哄他，可是一瞬间又好像所有的话都很苍白。
故，只剩下安安静静的陪伴。
*
陆聿沉和楚婠轻连着在医院陪了好久，完全感觉不到累，但楚父楚母心疼，隔几天就会跑到医院把他们赶回去，他们自己留下。
不管是他们陪也好，小两口陪也好，廖侃白日里帮着陪护也好。
无一例外的是，老爷子的状况一直都不太好。
陆聿沉本就沉默寡言，只有对楚婠轻时才会化身喋喋不休怪，可这段时间里，就连楚婠轻都很少听他说话。
女孩自言自语般跟外公说话时，他就在一旁默默听着看着，神情也很木讷。
问他一些事情，他也永远是点点头‘好，‘好’，‘嗯’。
外公好像真的熬不过去了....
楚婠轻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病魔的强悍。
老爷子瞬间又老了十岁，脸颊凹陷，皮肤蜡黄，眼眶干枯，头发每天大把大把的掉，甚至没办法离开呼吸机....
陆聿沉每天公司医院两头跑，跟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忙完了？外公今天一上午都没睡，看着精气神还不错。”楚婠轻略显喜悦的跟他分享着，陆聿沉强撑着弯唇点头。
“要不要来跟外公说说话？”
男人手上拿着暖水壶正要重新去烧茶，女孩突然抬手小心扯住他的衣袖柔声开口：“外公只是没力气说话，又不是听不到。”
陆聿沉愣了片刻，随即哑声道：“没有...”
没有话说，不知道要说什么。
男人心里自始至终好像还是有着一股气，因为再一次被抛弃...
“就没有一点想跟外公说的话？”楚婠轻不信，他也知道男人是在跟外公生闷气：“二哥哥，有些情感还是要说出来的...”
女孩没有点明，也没有教他该怎么做，说完之后便接过他手上的热水壶转身出门。
“屋里茶不热了，我还是去尽头走廊接点烧好的吧。”
说是出去接水，接好了也未必会回来。
她是在给他留机会...留一个单独跟外公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