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到底怎么了？”女孩抑制住喉口的哽咽，低声问着远处等待的廖侃。
廖侃已经不知是抹了几把泪了，整张脸上满是泪痕，人也明显看着憔悴了了很多：“肺癌...”
“什么？”楚婠轻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惊恐：“癌？”
“怎么会？”女孩说着还转头看向了远处乖乖等着的陆聿沉，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心口刺痛。
往日里呼风唤雨，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就垂首安静地坐在门外，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
廖侃痛苦闭眼，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补充一句：“晚期....”
一瞬间，女孩如鲠在喉，那股酸涩感就死死卡在喉口处，上不去，下不来，眼泪大滴滚落到地上。
“不能...不能治好吗？”她声音很低很低，好像生怕会被陆聿沉听到。
“怎么会是晚期呢，廖侃爷爷，您不是一直陪在外公...外公身边吗？难道就没有...”楚婠轻哭的一度有些说不下去。
她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外公真的出事了，离开了，那看陆聿沉该怎么办？
他该有多可怜。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啊。
“就没有...发现一点吗？”女孩说着转身面向墙壁，抬手将眼泪尽数抹去：“怎么可能？”
“这...这让我怎么跟...呜~”楚婠轻根本抑制不住哭腔，眼泪不住地砸落：“怎么跟二哥哥说....他...”
“他接受不了的...”
廖侃见状眼泪再次跟着翻涌上来，拿起手帕悄悄抹去后才哑着嗓子继续开口：“老爷子他是故意瞒着我的。”
“医院里有老爷子的会诊记录，不止一次。”
“他自己发现的时候还是早期....有机会治好，可是老爷子选择了....”
他没说下去，楚婠轻却听明白了，登时脸上一白：“为什么？”
“外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有可以治好的机会，明明可以陪着二哥哥更久，为什么就放弃了呢？
“郑临渊的家属在吗？”
手术室灯光熄灭，下一秒便有医生走了出来，没等楚婠轻转身，陆聿沉便已经踉跄着走到了医生跟前，嗓音喑哑。
“怎么样？”
“你是？”医生见状还是下意识反问了一嘴。
楚婠轻大步走过去：“医生您好，里面是我们外公，他怎么样了？”
医生凝重的面色让女孩心中有些忐忑，她紧张地转头扫了眼陆聿沉的表情，随即果断开口：“医生，您跟我说一下我外公的情况吧？”
“我跟您去办公室聊。”
医生闻言点头：“也行，不过你们要做好心....”
“走吧，医生。”楚婠轻听出他要说的话立马出声打断，眼神满是紧张：“您跟我讲就行了。”
医生也不是傻子，瞬间了然，心底轻叹一口气转身先女孩一步往前走。
“二哥哥，你先坐着等我一会儿好不好？”女孩红着眼眶温柔哄他：“乖。”
“我马上就回来。”
陆聿沉没反应，还是廖侃大步走过来扶着他到原处坐下：“少爷，我们等着少夫人回来。”
......
“肺癌晚期，手术治疗的意义不大，目前只能通过化疗来缓解。”医生说着轻叹了口气：“化疗的痛苦，不好熬。”
“一般这个时候，很多病人和家属都放弃了。”
“不能放弃！”楚婠轻语调激动，眼中水汽几乎溢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不能放弃啊....”
眼泪终究还是砸了下来，像连串的珍珠一样。
医生即便是看惯了生死，见女孩如今这悲痛欲绝的哭态，还是不免动容几分。
女孩只是无助地喃喃着：“不能放弃...”
放弃了，二哥哥就没有亲人了啊，明明他才刚得到外公的补偿，明明他刚得到家人的爱....
“总之，还是要看你们家属的看法，我只能说，治疗起来一定会有痛苦。”
“也只起到一个控制病情的作用，你们也尽量和尊重一下病人的意见吧...”
医生语调轻缓：“据我这边得知，病人最开始发现时是早期，有机会治好，但是....”
“哎，你们家属看着抉择吧...”
楚婠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两半条腿就跟灌了铅一样，又重又好像很软，走起来很难受。
她在擦眼泪，可眼泪就像是擦不净，一直流...一直流...
最后索性直接蹲在尽头角落埋头放肆哭了起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放弃治疗呢....
该怎么办....
“轻轻，你要跟阿沉好好的...”
“我们轻轻就是漂亮，又温柔又贤惠，是阿沉的福气..”
“轻轻，阿沉性格不好，你要多管管他...”
“轻轻和阿沉能多来陪陪我，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早有征兆不是吗？频繁的咳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叮嘱，叮嘱到她都背了下来...
“呜呜呜呜...”
五分钟后，楚婠轻拐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假笑几下，确认情绪好些后才缓缓走回手术室门前。
彼时，陆聿沉坐在等候椅上，痛苦地将头埋进膝弯。
一个词形容，孤独。
“二哥哥。”女孩温柔唤他，随即迈步走到椅子旁坐下，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会没事的。”
陆聿沉没抬头，楚婠轻抬手将他往自己怀里扯了点，像他以前搂自己一样..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廖侃心有不忍，不过还是红着眼眶对上女孩的视线：“少爷他....都知道了。”
楚婠轻顿时身子一僵：“知..道了？”
视线再一次模糊，女孩鼻子突然一酸。
也是，他们那么聪明，什么都猜得到，他问廖侃，廖侃也不敢不说....
“二哥哥...”
话到嘴边突然说不下去了，好像什么话都显得有些无力，楚婠轻最终默默将头凑到男人肩头轻轻蹭了蹭。
老爷子很快被推回了VIp病房，明明前几天才见过的人，怎么就突然陷入了衰老？
头发花白，整个人看着很是干瘦，眼眸紧闭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脸上带着浅蓝色的氧气罩，好像随时有可能逝去....
楚婠轻下楼买晚饭再回来，刚走近病房门就听到了男人的夹杂怒意的质问声。
声线很低，但是剧烈颤抖。
“所以这就是你拖着不治的理由？”
“你既然早就做好了要去死的准备，那干嘛还要认回我？”
“口口声声的愧疚懊悔，这就是你的弥补方式？”陆聿沉眼眶完全猩红，红到吓人：“你到底想干嘛？”
“说什么要我幸福？真想要我幸福你整这么一出？你死了干净了是吧？”
“你不用愧疚难过了是吧？你解脱了是吧？”
“那你当初干嘛要重新介入我的生活？！”
眼泪滚落，陆聿沉直接转头面向墙壁，下一秒手心紧握成拳狠狠砸了上去。
“嘭”地一声，楚婠心尖猛颤，大步推门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