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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成为反派白月光的那些年 > 第67章 父母爱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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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圣女的婚期只有半个月。

容寒川在御前辞去了为明璃授课的差事,皇帝知道婚后的明璃便是谢家妇,私下再接见外男,确实与礼不合,应允了他的请求。

容寒川私自斩断了与明璃的羁绊,心头挤压的沉闷心情却并未因此减轻。

他反倒更阴郁,回家的时候,也不和柳叶多说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明璃家中的仆妇奉命登门,问容寒川今日会不会来府上授课。

容寒川没有露面,只让柳叶传话,说他这两天身体不适,不会去上课了。还有容寒川的公务诸多,自顾不暇,偏偏下值后还要教导明璃课业,身体实在疲累不济,他已经和圣上提交了授课一事的辞呈,皇帝同意他卸下教书一职。往后,容寒川不会再上明璃的家宅了。

仆妇听到了,失望地回去复命。

容寒川看着仆妇落寞的身影,想来也是知道明璃在家中翘首以盼,等他来上课,可仆妇带来的,却是让明璃不开心的消息。

他的指骨紧攥,看了一眼家中墙角堆着的一盆银炭,怔怔不语。

这是容寒川去年为了明璃来家里做客不受冻才买的,买了太多,还没用完。

容寒川向来拮据,大冬天宁愿用被子焐着看书,也舍不得用炭。没有明璃,想来这盆炭也用不上了,容寒川思索了一会儿,命柳叶将炭送到城外梧桐巷的一户赵姓人家里。赵家的儿子便是被桥梁砸死的船工之一,儿子死了,家中只有一名上了年纪的老母亲,容寒川知赵大娘生活不易,让柳叶送去一些耐窖藏的芋子、黍粟与小米,他不想看着老人家忍饥挨饿。

容寒川吩咐好了事情,又拿出一卷书。

还是秋末,天气有些冷。院子里植着一棵柿子树,生了橙红色的果子,孤零零坠在枝头。

容寒川很少有心不在焉的时刻,偏偏今日看了一会儿书就分神,视线落在柿子上久久没回魂。

他像是看柿子,又像是在借果子看庭院的高墙与虚掩的院门。

容寒川意识到,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如梦初醒,又转头看书。看到一句写冬景的诗赋,心里不免想,明璃的婚期就在冬日,天寒地冻,嫁衣又有些轻薄,遇上大雪,她是不是会很冷。

明璃,他又记起明璃。

一场触之即痛的春日幻梦。

容寒川抿唇,不敢再想。

-

明璃和谢献成亲那日,果真如容寒川所料,下了一场大雪。

容寒川没有去观礼。

前几日他操办几个老大人们不管的案子,熬了大夜。

冬天冷冽,他一下子病倒了,和皇帝上了折子请假,一连在家中宿了好几日。

柳叶前段时间说要回乡下探望病重的母亲,容寒川是心善的主子,他没有阻拦柳叶探亲。

不过时间真的不大凑巧,柳叶一走,他就受寒生了病。额头上发着烧,嗓子刀割似的闷咳,还得强撑起身体为自己煎药治病。

容寒川刚把药碗端进屋,院门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容寒川眉心微蹙,下地开门。

他以为是柳叶提前回来了,却不想,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一张桃腮杏眼的脸。

她的眼神畏畏缩缩,一身灰扑扑的斗篷罩住头脸,她的衣裳全是斑驳的血迹,女孩狼狈又尴尬地开口:“老师,我能在你家里躲一躲吗?”

来的人,竟是明璃。

容寒川的指尖生冷,热气儿退去,没一会儿又涌回身体。

他怎么都没想到,明璃竟敢在大婚之日叛逃。

可看她身上血迹斑斑,容寒川又有点担心:“进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明璃走进院子。

没一会儿,院门便被容寒川上了闩,又取来抵门棍死死压制,确保没人能闯进他的家宅。

明璃摇摇头:“有歹人埋伏在圣车巡游的必经之路上,他们不希望鸾门与朝廷有牵扯,希望能置我于死地。死了很多人,但幸好,我没有受伤。我的亲卫队将我救出……我安然无恙,本该继续进行婚礼。但我一想到要嫁的人是谢献,是那个即便生死关头也舍下我的未婚夫,我忽然觉得有点害怕……”

“老师,我穿上嫁衣的时候,想到了你。”

明璃没有说得太明白,但容寒川听懂了。

他心潮渐涌,他心旌摇曳,但他不敢应。他怕自己的一时纵情,会给明璃带来灭顶之灾。

她不懂分寸,他便要守住底线。

容寒川不想害了她。

可是,事到如今……

容寒川有几分动摇。

或许今日不是很好的婚期,明璃是众矢之的,他不能再将她推出去。

他可以收留她几日,也算是老师对于一个学生的关照。

容寒川说服了自己,他领着明璃走向一侧的厢房。

容寒川找了另外一身干净的兔毛斗篷披上明璃的肩膀,毛茸茸的兜帽边沿,压住了她乌黑绞缠的发,供她御寒。

明璃坐在门槛上,一双杏眼灵动,一瞬不瞬注视着忙里忙外的容寒川。

她看着容寒川为她整理被褥,拿扫帚打扫地面上覆满的灰尘,他还进灶房烧水,供明璃清洗身上的血迹脏污。

容寒川一头柔润的黑发没有用木簪与布巾高高束起,他的长发绞缠于宽阔的左肩上,仅仅用一根发带束缚,缠得很紧。脸上透出一股浅显的苍白,鬓角沁满细细密密的汗……

明璃似乎觉察出容寒川的不对劲,她小声问:“老师,你怎么一脸病容?你生病了吗?”

容寒川想要开口,却不由咳嗽了一声。他咳得眼尾潮红,摆了摆手:“我无事,圣女不必忧心。”

明璃咬了咬牙,还是夺回容寒川手里兑好热水的木盆。

“老师要是身体不适就快点躺着歇息吧!我也是能自己洗漱的,不要总是想着照顾我。”

明璃很坚持,容寒川拗不过她,只能作罢。

他松开手,脚步却因发着高热有些虚浮,不慎跌坐在地。

明璃眼见着容寒川要摔,松开脸盆,急急伸出手。幸好有明璃的牵扯,容寒川不过是倒在了她的身上。

独属于男子的清苦药味扑面而来,容寒川的脖颈全是滚烫的汗水,明璃抬手一摸,被他的体温吓得惊呼。

“老师、老师,你好像病得很重。”

容寒川意识有些模糊,明璃没办法,只能撑着他的身体,咬牙掮着他往房间带。

容寒川躺在床上,明璃为他掖好薄被。

桌上,一碗药汤早已放凉。

明璃想到,容寒川明明重病应该喝药,却因她来了家中,忙里忙外为她操劳,药都喝不上一口。

明璃莫名觉得心头酸涩,她端起药汤,靠近容寒川。

“老师,张嘴。”

容寒川病糊涂了,他昏昏欲睡,一睁眼,看到梦中见过的那张娇俏的脸,一时无言。

他的头脑混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老实地张嘴,由明璃一口接一口喂药。

明璃没想到容寒川会这样乖,她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明璃凝望着容寒川微抿的唇,忽然生出了一点怜惜、一点冲动,她想到今日遇难,为何会义无反顾逃到容家的原因。

明璃悄悄地问:“老师,你清醒着吗?”

容寒川喝了药,唇齿间仍泛着苦味,他能听懂明璃的话,可是迟迟做不出什么反应。

直到明璃俯身,在他的唇角印下凉凉的一吻。

浅尝辄止的触碰,明璃很快躲羞离开房间,唯有容寒川怔怔地平躺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如同掩入雪地,浑身冰冷,四肢百骸都冒起凉气。

他没有拒绝明璃,任她唐突。

他好像做了一件很坏的事。

明璃身为月亮,是不是为他坠下来了。

容寒川羞愧不已。

他不知该如何捧住这一轮月亮。

-

容寒川的病好得很快,一两日后,他便能下地了。

为了保护明璃不被外人发现,容寒川给柳叶写了一封信,让他在乡下多待两个月,过完年关再回来,他暂时不需要人服侍。

昨夜那个清浅的吻,是容寒川和明璃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没有人再次提及。

每天早晨,天际刚刚浮现一抹蟹壳青,容寒川会起身进灶房,为明璃煮好洗漱的热水,为她熬好粥,甚至上街为她带一包油炸鬼以及甜糕回来。

容寒川出门前,还会问明璃想要吃些什么荤菜,只要是他能够买到的,他都会为明璃办到。

容寒川置办了几身小姑娘穿的衣裙,路过首饰铺子看到好看的花钗,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明璃高髻簪花的模样。

容寒川会数一数每个月的俸禄,只给自己留一点用作日常茶寮赴宴与买书、买笔墨的打点,其余都匀出来给明璃花……容寒川精打细算,俸禄比从前用的更快,但他的心里却很高兴。

他好像已经在想着……如何长久养着明璃了。

思及至此,容寒川倏忽怔住,无言以对。

明明,他只是考虑收留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圣女几日。

容寒川垂下眼睫。

“老师,老师,你昨天是不是买了河虾?我想吃油煎的!”

明璃莽莽撞撞地冲进屋子,她迎着月色,朝容寒川灿然一笑,满室生春。

“好。”容寒川应了一声,收好匣子里的钱财。

他没有再想其他的事,小姑娘饿了,他要去给她煮饭。

容寒川刚刚站起身,明璃便来拉他。

这几日,她和容寒川混得很熟,又因家里没有其他的人,做事半点不顾及。白皙的指骨搭在容寒川的腕上,轻轻攀扯,急切的动作里带一点撒娇的意味,很是惹人怜爱。

容寒川看了一眼手骨上的五指,心脏莫名变得柔软。

他没有纠正这个错误,任由明璃朝他靠近。

容寒川原来……也会有私心。

-

明璃住在容府已有半个月,朝廷里为了寻找她的下落,忙得焦头烂额。

苗疆的鸾门得知圣女在大婚之日失踪,焦急万分。他们除了怀疑境外蛮族为了阻止江湖门派协助朝廷,而舍下杀局,还疑心是门阀世家看不起他们这些江湖草莽,既想要和鸾门联姻,又不想后代染上卑劣的江湖人的血脉,这才在大婚之日对圣女明璃狠下毒手。

原本就不牢固的合作,因明璃的失踪变得愈发岌岌可危。

鸾门和朝廷生出了嫌隙,他们撤回了援助边境守军的门派侠士,甚至想同世家大动干戈。

时局被明璃一时的任性搅得很乱,可容寒川也知道小姑娘夜里入睡,梦到嫁给谢献的场景,还会一边掉眼泪,一边说着“不嫁”,她害怕规矩众多的世家,她成了谢家妇,一定会死在高门大宅里。

容寒川不忍心。

他保守了这个秘密,没有对外说出。

他们待在一块儿又度过了半个月。

这夜,下了惊雷与暴雨,明璃赤着脚,仓皇失措地跑向容寒川的屋子。

她的衣裳被风雨浇湿了,她畏惧天边涌动的雪白电光,身体一阵阵战栗。

容寒川刚刚拉开房门,明璃便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小姑娘玲珑窈窕的身段,被雨水勾勒,既冷又热,绵绵地贴上郎君。

容寒川错愕、不解、无奈,他想推开明璃,一低头,又看到她满含泪水的双眸。

她的眼睛很大,黑得好似葡萄。她睁着一双杏眼,痴痴地望着容寒川,说:“老师,我害怕。”

容寒川没再推搡她,只温柔地小声问:“害怕雷声?”

郎君夜里没有束发,长长的乌发垂落,像是雨帘,蜿蜒在明璃的肩头。羽毛一样的轻,撩得人心痒痒。

明璃眨了一下眼,眼泪滚落。

她说:“我阿娘就是死在雨夜里,雷声好大,我看到她的下属持刀杀了她。”

江湖人的生活就是伴随着刀光剑影,无论鸾门还是还是朝堂,君主更迭,无不伴随血腥,不可免俗。

容寒川后知后觉明白了明璃的隐痛,他小心合上明璃身后的房门,任她抱住自己的腰身,温热的手掌盖在小姑娘的发顶,轻轻抚摸。

他哄她:“不必害怕,你在我的家中,并不是身居险恶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