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秀莹似乎担心陈正南对他玩什么阴招,并不接茶,还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刚刚喝过了,并不口渴,你直接说吧。”
陈正南便将那碗茶又放回到桌子上,搬了一只凳子过来,说道:“杜大姐,我要和你说的话很多,你且坐下来慢慢地听。”
杜秀莹听了这话,态度便有所缓和,但依旧两手按在腰间,眼睛紧紧盯着陈正南的一举一动,声音低了一些,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陈正南背对着杜秀莹,慢慢地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碗呷了一小口茶,低声说道:“杜大姐,我说出来之后,我的事情全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你便是其中之一。”
听了这话,杜秀英不禁有些吃惊,便问道,那另外一个人是谁?
陈正南淡淡地道:“另外一个人,便是我的内人,我的两个儿子的母亲。”
听了这话,杜秀颖一时无语。陈正南放下手中的茶碗,从坐的凳子转过身来面对着杜秀莹,从自己在山西被冤枉,逃跑时黑夜的连杀二人,
一路南逃,一直说到因为种种机缘巧合,自己当上了淮河巡防大营的守备,来南京后无意中救了郑都督的女儿,因有肌肤接触,
现在对方要逼自己娶郑小姐,因而刚才有人找上门来,与自己商谈。
这中间,陈正南只是将他遇到日月社的人、得到藏金图这件事隐藏起来没有说。他告诉杜秀莹,自己来南京加入天雨会成为堂主,
纯属误打误撞,自己眼下重要的事情便是去拜访李大人,希望在兵法、带兵之道上有所长进。
陈正南最后说道:“杜大姐,一直到现在,我都当我自己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孩子,是一个木工。我在军营里有了一个差事,那并非我一心一意地追求。
这一次来金陵,无意中加入了天雨会,的确是误打误撞,可是现在却是一颗赤心,绝无半点邪念。我之所以没有用我的真名陈正南,而是用了李中伍,
是因为我怕万一将来官府的人查到了天雨会的名录,会惹出麻烦,所以便用了假名,不知杜大姐可信?如若杜大姐不相信的话,可以拿了我这玉扳指,
还有我的那本书,将这一切交还天雨会,这样的话,我即便有伤害天雨会的意思,却也害不成,不知杜大姐意下如何?”
杜秀莹听陈正南娓娓道来几年来他的经历,仔细打量陈正南的神态,表情,思忖陈正南所说的这些不像是编出来的谎话,并且还能感觉到他的坦然真诚。
冷静思忖片刻,杜秀莹便道:“正南,我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些事情,刚才,是我你有所误会了,请不要见怪。”
陈正南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其中的原委,自然会疑惑。杜大姐,在饭馆里吃饭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说我的事情。
只是没来得及等到这一天,就遇到了刚才的事,引起你的怀疑,这也正常。”
杜秀莹也记起来,吃饭的时候陈正南的确和自己这样说过,便有些歉疚地说:“对不起,正南,这真是误会,请不要生我的气。”
第二日一早,陈正南换上一身细布的衣服,写了名帖,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背好,又写了一张纸条交给杜秀莹,让她去金陵城采购要带给家人的礼物,就骑了马直奔将军山,去访李立仁。
从客栈牵了马出来,杜秀莹忽然追出来道:“堂主,哦,不,正南,你就不怕,我带了你给我的那么多金子银子跑了吗?”
陈正南微微一笑道:“秀莹姐,俗话说信人不疑,疑人勿用。我既然不怕你去告发我,也就不怕你带了那些钱跑了。就算你跑了,我想,你也是有你该跑的道理。”
杜秀莹听了这话,很是感动,便说:“正南,我必不会负你。”
陈正南微微一笑道:“秀莹姐,我也是一样。”
杜秀莹又问:“不知你几时回来?”
陈正南道:“或者今日下午,或者在山上待十日八日,无法确定。”
杜秀莹道:“好,知道了,我就在客栈老老实实等你。”
陈正南拱手与她作别,便直奔将军山。
将军山原名观音山,四面环山,山中林木繁茂,翠色浓密,溪水潺潺。
陈正南进入山中之后,只见沿路石、水、林、花、泉迭次交接,美景扑面而来,真的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确是一处养生、看书的佳处。
进山不久,山路很是广阔,上坡的路倒也平坦。
陈正南打马慢行,欣赏着沿途的山中风景。只见远处山石险峻,林木葱郁,几汪泉水各成小潭,林木下溪流潺潺,成群的野鸭、
水鸟在小溪里嬉戏追逐,掠水飞翔,又突地钻进草丛浓密之中。
陈正南正四下里闲看,忽然一匹青花快马从自己身边掠过,骑马之人身穿一袭黑衣,头上裹了黑色纶巾,那人的马匹与陈正南擦肩而过,
差点就撞到陈正南,但骑马之人却浑然不觉似的径直而过,只片刻便消失在远处山路的拐弯之处,融入了苍茫间的翠微之中。
陈正南心道,这人好生没有礼貌,骑马赶路居然如此不小心,险些冲撞了他人,竟然不道歉,简直是少见。
他后来又想,也许这人有什么急事,慌忙间慌不择路,更没有时间与人周旋吧。
陈正南这样想着,便不再计较,是继续拍马前行,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陈正南正行走之间,忽然就听到“咻”的一声,一只箭迎面向自己飞来,从自己的头顶飞过,没入到树林之中。
陈正南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意识到自己便被人盯上了,连忙从包裹中取出幽冥剑挂在腰间。他正思忖什么人会对自己下手之时,
又听见第二声箭响,紧接着那箭又到了自己近前。
陈正南这才发现,那箭是冲自己而来,却没有射杀自己的意思,只是擦着自己的身体飞过,只要端坐马上不动就好。
陈正南向远处望去,见林路的尽头树林中人影闪动,又有马匹嘶叫之声。
他这时候才想起,说不定这剑便是刚才骑快马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人,他骑马掠过自己身边,看来也是故意为之。
陈正南当即警觉起来,左手便把剑鞘握在手中。
陈正南打马走到路的尽头拐弯处,却见路边的树下拴着一匹青花马,马鞍上挂 了一张画角弓。
果然,这正是刚才惊扰了自己的那匹马。他正疑惑间,却见路的拐弯里,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金刚剑,正目光冷冷地瞪着他。
见此情景,陈正南不由得一凛,便拉住马缰绳,漫步停了下来。这时,就听黑衣人厉声说道:“姓陈的狗东西,还不下马受死!”
陈正南听了这声音,只觉得声音清脆,宛若银铃。他仔细打量一眼对方的身形,竟发现对方竟是个女孩,可是他却不明白,
哪里来的凭空这么一个人,对自己怒气冲冲,悍然要取自己性命。
眼见对方情势逼人,陈正南只得从马上跳了下来,不慌不忙将自己的马拴在路边的树上,左手握着剑鞘,慢慢向对方走过去,朗声道:
“敢问大侠贵姓大名,与在下有什么冤仇?为何凭空要取在下的小命?”
蒙面人冷笑道:“你还有脸问这问题?那我请问你,我与你又有什么仇怨,你辱我清白,不给我活路?”
陈正南奇道:“咦,这位小哥,你莫不是认错了人?我与你并不曾相见,更无交往,哪里能辱你的清白,妨碍你的活路?”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几日来,三番两次与你商议,你都断然无情,还有脸说这个!”
蒙面人说着,忽然之间便跳了过来,舞了一个剑花之后,一剑便向陈正南当胸刺来。
这攻击猝不及防,陈正南还真没有料到,连忙走出一个仙姑滑步,侧身躲在一旁,黑衣人仿佛已经料定这一剑会走空,
转眼之间右臂悬腕一拧,回身便又是一剑直向陈正南腰间劈来,剑气逼人,陈正南急忙上身后仰,向右旋转腾挪,这才躲了开去。
然没有等他身形站稳,蒙面人第三剑直奔他腹部而来,直臂长剑,甚是凶猛。
陈正南只得腾挪之间又走出了一个仙姑探海,才躲过这第三剑,连忙跳在一边叫道:“敢问阁下是谁?为何苦苦相逼,一心要索在下性命?”
蒙面人见这三剑连击均被陈正南躲过,至此陈正南竟然没有拔剑出鞘,更没有还击,便有些羞怒,当下收身挺剑,怒斥道:
“秦淮河上接我的诗,河水中搂抱我的身体,在船上又触碰我的、我、我的脸面,你难道都忘了!?”
陈正南这才知道,这人果然是女的,看来这便是那位郑郑都督的女儿郑雪梅,看来他父亲两次派人来联络自己,商谈嫁娶之事,
自己没有应承,一定是气恼了这一家人,直至现在,这女孩居然亲自出马找自己算账,当下便躬身施礼道:”不知是郑大小姐,在下这里有礼了,请郑大小姐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