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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记住了么,周立寒?”

这时候屏风外响起一声稚嫩的呼唤:“这在哪里?爹爹呢?”

所有人都闻声望过去。

“真是,特地带回来的,竟然差点儿忘了。”周立寒忙离远项霆一些,招呼秦箬把孩子牵进来。

项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孩子迈着茁壮的步伐走进来,不敢置信。

周立寒笑着介绍:“煦儿,阳煦山立的煦,五岁了。”

“爹爹说住在很华丽的殿堂里,还穿着金色或者玄色衣服的就是皇帝。”周煦松开秦箬,好奇地靠近歪头打量,“所以您是嘛?”

项霆整个人还是怔怔的,恍如置身梦中。

“是啊,我是皇帝。你是谁?”他含泪轻声笑问,“你叫周煦么?”

小周煦露齿嘻嘻一笑,皮肤白白的,纯净得像块璞玉。笑起来更像他了。

小小的身板儿有模有样地给他行个礼,中气十足的:“小民正是周煦!是锦衣卫指挥使周立寒与车马校尉秦箬之子!”

完了还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看他,“可是皇帝不是很威严的么?那这位皇帝,您为什么在哭呢?”

“因为我不是一位好皇帝呀。”被儿子质疑了,项霆立马擦干净眼泪,一脸傲娇回道。

他冰雪一样的人哪里听不明白,见周立寒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他不再绷住假装威严的表情,笑容坦然释怀。

“姓周好啊,我也喜欢姓周。”他伸手摸摸儿子的脑袋,柔声道,“周煦,你一定要珍惜你爹你娘,珍惜这个姓,珍惜他们给你的家。可千万不要像我这般......”

可千万不要像为父这般,得了栽培便想一步登天。自以为能带着养育恩人从此高枕无忧,结果却......。

周立寒又何尝听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这是不希望煦儿改姓项,留下来继承皇位了。

见项霖在旁杵着听到了,周立寒松了口气,问道:“银竹,可否劳驾送秦大人和我儿出宫安顿?”

既然现在这个皇宫项霖说得上话,又能保她娘在西宫无虞。那么要保儿子无恙的话,也只能找他了。

项霖自然是不假思索地应下:“好,我这就亲自送回周府。你放心,周府是安全的。”

“好,多谢。”周立寒仍然没有看着他说。

等旁人都走了,周立寒关上门,再次换上那套六年多没穿过的那套碧色系衣裙,主动坐到梳妆台前。

“来来来,帮我捯饬捯饬。”她拉着项霆过来,咕哝道,“这六年实在是太丑了,再不收拾,你就要嫌弃我了。”

“长姐不嫌弃我我就谢天谢地了。”项霆挽袖子给她梳头,发现她的发长竟然才到肩膀下面一点儿。

周立寒见他微怔,解释道:“西征都兰的时候不方便,那成天吹海风黏糊糊的,头发很难洗,就剪短了,这两年长回来一些。”

“哦,讨厌你。”项霆撇嘴道,“害我难做发髻。”

“那就先简单做做嘛,更复杂好看的等以后长了再做。”周立寒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眼睛却看见他的手有些无力且细微地抖动着。

“......,”项霆手停了一下,尽量掩饰自己的吃力,喃喃说着,“待你长发及腰,我却......”

周立寒打断他:“才不及腰呢,出任务三天两头的就弄脏要洗,还是短点儿方便。”

项霆失笑:“也是。”

“别手抖啊,画毁了我揍你。”周立寒握住他的手腕,故作警告地说。

“放心,再怎么抖,到了长姐脸上也得稳稳当当的。”项霆自豪地打包票。

这一回的妆发做得尤为漫长,天都黑下去了。周立寒却感觉很快,有点转瞬即逝。

“长姐去全身洋镜那儿瞧瞧,应该不会比上次难看吧?”大功告成,项霆拍拍手,颇为自得地把手伸过去给她搭着起身。

搭到了她的手又想起还有未了之事:“哦,还有鲸蜡没上呢,我去找找。”

兴许是他很长时间没站那么久了,突然迈出步伐竟然险些瘫倒下去,亦或者有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周立寒赶忙将他拉住,抱着他的臂膀道:“不要啦,现在我手上好多口子,涂那么精致的玩意儿很奇怪的。”

“不会,涂了好看。”项霆努力地想证明自己此刻还好,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真的不好了。

“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陈氏医馆,让陈姨给我看完病回来的时候么?”

他非要去拿,周立寒便扶着他跟着一起。好在没有藏得太深,他很快翻到了,拿出来对着烛光照一照。

“你打猎回来接我,握着我的手问怎么夏天都这么冰。那时候我虽然还不知兄长竟是长姐,就在边看边想...兄长这双手,若学京中贵妇闺秀们涂上鲸蜡,那会比她们的还好看吧。”

周立寒承受着他越来越多的重量,不是他胖了,是他越来越站不住走不动了。

就连话音也愈发小声轻飘,好在他们贴得近,她还都能听见。

“你小子,那会儿十二岁,就开始一天天的脑袋里净装着些不着调的玩意儿。”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嗔笑,幸好还没走到镜子前,他看不见。

两人有些步伐蹒跚地终于走到全身镜前,项霆挣脱扶持,打开鲸蜡,一点一点地给她的指甲抹上。

“和你有关的事,怎么会有不着调的呢?”好容易涂完了一只手,他像松了口气似的猛然跌坐下去。

周立寒也不再强行扶他,她知道他不想总是被她扶着,于是跟着一并坐在地上。

跌下的动静惊到了外面的乐台,他叫来了一直在偏殿的陈医娘。

“还是别进去打搅吧。”陈医娘扒着屏风望了一会儿,走出来叹息道,“毕竟已经比原本预计的......多活一个月了。”

言下之意,吊着一口气多撑了一个月——

如今这口气终于要松了。

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项霖也早已把秦箬和周煦安顿到周府回了宫,同样拧着眉紧张地站在屏风外。

“好好好,着调着调,很正经。”周立寒已经几乎绷不住神情,不敢正视他。却知道如果再不看他的脸,兴许就再也看不到了。

那盒鲸蜡也随着项霆的跌坐滚掉在地,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扒拉过来,已经痉挛得几乎无法控制的手,仍然倔强地想要沾些给她的另一只手涂抹。

“周立寒,你不必怨项霖。但滕家,确实不是好东西。”项霆逐渐感到眼皮爬上了成千上万只蚂蚁般又麻又沉,他知道,自己能说的话已经所剩无几了。

“皇位继承,就让他们去折腾吧。但你放心,咱家的人在民间呼声不小,你又才立功归来,他们不敢拿你开刀。

“我死后,你便不再有任何顾虑。带着煦儿,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想继续当官从政,他们不会不让,虽然可能不许你留在京中;

“想逍遥江湖,他们应该是乐意至极了。但,也兴许你会走上姥爷他们的老路,在需要征战时又寻你回去,而且还祈祷你战死在外。

“如果是想嫁人了......记得一定要找个懂事听话,但又不要像我这般顽固幼稚的男儿。他不许比我丑,不许比我矮,不许比我身体差,不许比我不在乎你。

“记住了么,周立寒?”

周立寒哭着扣住他的手:“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这么多,我怎么记住?你要经常提醒我,不,这得你亲自给我把关才行。”

“你呀,周立寒。”项霆眼前已模糊地看不清她的泪颜,却精准地抬手,微颤着为她拭泪:

“我长姐是全天下最好的长姐了,其实我这个做弟弟的一点儿也派不上用场。但我就只能担心,担心她太令人省心,担心她无暇自顾。”

周立寒捉住他的手,用自己的面颊去贴他的,去感受他还存在的温度,“谁无暇自顾啊?是你好吗?谁派不上用场?要不是你,我哪来的机会走到今天——”

项霆艰难地抬了抬笑肌,蹭蹭她,自顾自地接着说:“我知道长姐嘴上说着都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个,但其实心里永远在为别人着想。我知道,我知道......长姐心里也是有我的。否则,也不会在那样艰苦的西征途中,还要力排万难地生下煦儿吧。”

“你知道就立马他爹的给我起来!”周立寒已然泪如雨下地嘶声喊他:

“收到你信的时候,我才走到廊州!你猜我从廊州赶回来才花了多久?不到两个月!比我当年从北城冲出去漠南追都兰的时候还更快!我千辛万苦赶回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一大串我隔天一条都记不起来的玩意儿!”

项霆拥过她,慢慢地把下巴靠在她一颤一颤的肩上,力气几尽流失的双手还试图拍拍她的背。

“兄长,我好困。”

他感受着耳鬓边她的温暖,声音愈发缥缈:

“好想回到那年...兄长带我考完书院,骑马将我环于身前,对着丹霞为我规划将来。”

好想回去,回到那日下午,他仰头望着面盛夕阳霞光的她,流着泪想要反身保住她,幼稚地说着不管几岁都要抱兄长。

然后兄长主动将身一拢,拥他在怀。

“叫...煦儿一定,要、听你的话。”项霆双手失力地滑落,只有嘴角还剩一丝噙笑的力气,“别走他...父亲,不听话的....老...路.......。”

“周庭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