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心里的紧张被这一句玩笑话冲散不少,仔细地迎上沈叶的目光,噗嗤一下笑出声:“哪有。”
沈叶也笑了。
五年的时光好像从来不曾消磨掉两人之间的任何牵绊,两人依旧如当年一般青涩纯真。
夏凝瞧见沈叶拿着包袱,问道:“你又要去给梨梨做事了吗?”
沈叶摇摇头,单刀直入:“我要回答金一趟。”
夏凝一愣又一愣:“大金?回?”
什么意思,回大金?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夏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等着沈叶开口。
还好沈叶也不是绕弯子的人,直接简洁明了的跟她解释:“其实我是大金人,大金现在的皇帝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夏凝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立马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你疯啦,小心被别人听了去。”
夏凝柔软的带着香气的小手覆盖在沈叶的嘴唇上,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冰冰凉凉的触感和清新的香气让沈叶一愣。
夏凝也是一愣。
沈叶直勾勾地低头盯着她,夏凝像触电似的,手心好像被灼烫了一下,迅速弹开距离。
夏凝低头:“抱歉,我只是担心......”
“嗯,我知道的。”沈叶没让她窘迫太久。
夏凝松了口气,心里的思绪千回百转:“不过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假的,这个世界有这么玄幻吗?
才得知梨梨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现在又告诉她沈叶是大金的......皇亲国戚?
“可是你明明......”
你明明跟着梨梨十年了呀。
若是大金的皇子,当年又怎么会流落在他国?
“大金当年的内斗很乱。”
沈叶大致给夏凝解释了一下,说明了缘由。
夏凝听完之后,有一种不合理的恍然大悟。
嗯,怎么说,联想一下当年的传闻大金似乎确实是有内斗的现象。
不过这么巧就被梨梨碰上了,夏凝觉得缘分还真是挺奇妙的。
可要不是梨梨碰上,夏凝又觉得不合理。
果然,一切发生在梨梨身上她都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等我回来,我会娶你。”沈叶道,“以尉迟烨的身份。”
夏凝猛地退后一步,此刻她的脸是真的红了个彻彻底底,煮熟的虾也不过如此。
“什、什么?”
“凝儿,我心悦你。”沈叶认真道,“从前是我太过狭隘,没能考虑到其他方面,凝儿,我很抱歉。若不是梨梨提醒我,我还从未想过这些。”
夏凝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完全无心其他,只能把自己全身心的感官都放到他身上。
“凝儿,你是个极好的姑娘。”
夏凝红了脸,眼神躲闪:“你,你瞎说什么呢......”
“真的。”沈叶掰过她的身子,与她对视,“你是夏府嫡女,身份尊贵,我本配不上你。所以,我要回大金,虽然我在大金也没什么用,但起码还能有个配得上你的身份。”
夏凝有些触动:“你不差的。”
“这些都不重要,凝儿,你再等等我,好吗?”
等等我。
我想娶你。
夏凝认真地对上沈叶不加掩饰的视线,心中也只剩下坚定。
“好。”
*
第二日,随着傅临深的“赔礼”一起到沈府的,还有一个令沈家上下都提心吊胆的消息。
梨梨看着追风,反复询问:“此话当真,北部真的要和蒙古开战?”
追风道:“军中急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御书房,殿下还因此忧心过度操劳致病,属下不敢有所隐瞒。”
梨梨倒吸一口凉气,北部边境虽和蒙古一直有大大小小的摩擦,却还未曾真正开过战。
有摩擦和开战,这完全是两个事情。
沈嘉豪去了北部投军,几年下来因为没有什么真正的战役能让他有所表现,暂时还没什么十分亮眼的功勋,倒是做了个千夫长。
顾子亦一直替梨梨关注着那边的动静,沈嘉豪也知道家人担心,未曾隐瞒过自己的情况,就是为了让探子能够注意到他的动静。
之前沈家知道沈嘉豪在军中好好的平安着倒也放心,可如今竟然要开战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能不叫人担心吗?
原本沈家的女眷们就因为傅临深来送这些东西而全都聚在了梨梨的院子中,这下好了,都省得一个个再通知了,大家都知道了个完全。
刘氏身子一颤,扶着脑袋就要晕倒,陈氏连忙去扶她。
“大嫂,你别激动。”
梨梨也急忙安慰她:“大伯母,您别担心,大哥哥可不是吃素的,他吉人自有天相呢。”
“对对对,嘉豪这孩子那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啊。”
刘氏勉强稳住了心神,却还是止不住地担忧:“北部离京城这么远,再快的马过来都要好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到的消息都是多久之前的了?现在,现在怕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
傅临深是在场唯一一个外男,他本想回避,奈何他早就调查过身价,自然也知道沈嘉豪去从军之事,没忍住道:“梨梨,北部如今的统帅乃祖父当年手下的副官,若是你实在担心,我便请祖父书信一封,询问王将军最新的情况。”
“不必了。”
梨梨并不想过多的关注那边的事,过多的关注,也改变不了什么事。
她相信大哥哥。
傅临深以为她怕麻烦,忙道:“梨梨不必觉得麻烦,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别说这件小事,就是天上的星星老国公怕是也会真的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昨日他回府,与家人说起了梨梨的事,不仅爹娘激动得差点晕过去,镇国公夫妇俩更是差点直接冲来沈家见孙女。
镇国公府寻了十几年都杳无音信,最后得知人就在这京城里,还离他们并不远,这让他们怎么不激动。
若不是傅临深好说歹说地拦,又说了梨梨还没有准备好见他们,镇国公府怕是全都要挤过来沈府了。
今日傅临深如约来给梨梨送东西,其实里面还有不少二老加进来的东西。
昨夜里,镇国公府灯火通明,没有一人安睡。
只是写封信这点小事,更是算不得什么了。
怕就怕梨梨不愿意接受。
梨梨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哥哥,只是咱们家也并没有想要太过度的关注,就算关注了,也改变不了其他的事呀。这样的话,倒不如静待佳音吧。”
刘氏叹了口气:“没错,这一天,从知道他去从军那一刻我就准备好了。”
众人沉默了半晌,皆是心事重重。
过了许久,杨氏身边的丫鬟到杨氏耳边低语,说午膳备好了,杨氏才招呼着众人移步前院去一同用膳,打破了这份沉默。
梨梨走在最后面,向追风道了谢,又拜托他:“替我给殿下传个话,不必再刻意注意大哥哥的动态了,随天意吧。”
“是。”
追风认真记下,不再多留,立马回东宫去了。
今日家中的小辈都不在,一桌的人只有梨梨和傅临深两人是晚辈。
今日这午膳,主要还是沈家人想要探清一下镇国公府——梨梨亲生父母的态度。
昨夜里梨梨与杨氏和沈老三说的时候,杨氏是十分纠结不舍的。
镇国公府家大业大,不是他们沈家能比的。
若是镇国公府要将梨梨接回去,她该如何是好?
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她舍不得啊。
好在梨梨千般承诺,沈家永远是她的家,她才放心下来。
沈家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并非是不想让梨梨认祖归宗。
梨梨若真是镇国公府的血脉,哪有不让人认亲生父母的理?
再说了,若是梨梨认回了镇国公府,多一个倚仗、多几个爱她的人,他们也是会实打实为梨梨高兴的。
只是,梨梨是他们一大家子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他们怎么肯放心把人交给他们。
今日见傅临深这阵仗他们才好不容易稍稍放心,这十几年的礼物从未断过,证明了梨梨是一直被他好好放在心中从未忘却过的。
“傅公子,咱们就不多说那些场面话了,梨梨,当真是你镇国公府的血脉?”沈老婆子满脸严肃,锐利的双眼紧盯着傅临深。
其他人同样也是如此,满桌的菜肴,偏没一个人去瞧。
对于梨梨的事众人一向是谨慎又认真的。
面对这么多人,傅临深也好不怯弱,站起身,认真又庄重:“老夫人,千真万确,梨梨就是我镇国公府的嫡小姐,我傅临深的亲妹妹。”
沈家人心情复杂,连沈老婆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梨梨稍稍拧了拧眉,握住沈老婆子放在桌下的手:“奶奶。”
沈老婆子拍拍梨梨的手,示意她没事。
一向话少的沈老头突然问他:“你们这些世家贵族的事儿我们不清楚,十几年前,我们家只是面朝黄土的庄稼汉,不懂京城的弯弯绕绕。老头子我就一句话,当年,为什么会让梨梨流落到那种地步?”
当年梨梨话都说不清楚,在那冰凉的河水里咿咿呀呀的扑腾挣扎,任谁瞧了都得心疼死。
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让梨梨陷入那种境地?
梨梨也看过去,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傅临深神情一滞,这件事镇国公府上上下下翻来覆去都不知道查过多少遍了,只知道是与大皇子有关。
可平日里守着梨梨的丫鬟婆子、护卫小厮,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怎么会让大皇子有机可乘?
一定是中间有人给大皇子透露了什么风声线索。
傅临深满怀愧疚地看着梨梨,往后退了半步,跪了下来:“傅某惭愧,这些年来镇国公府从未放弃过探查真相,但是......不过镇国公府一定不会放弃的,一定会继续查找真相!”
对于这个问题,梨梨也不是没想过。
但眼下比起这个,沈家人更在意镇国公府对梨梨的态度。
杨氏皱着眉把傅临深扶起来,语重心长道:“你说这些,都是你们该做的。我做了梨梨十几年的母亲,我只在意一件事,你们镇国公府,对梨梨到底是什么态度?若是梨梨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失散多年的血脉,要接她回府只是为了不让镇国公府的血脉流落在外亦或者是为了不让京城有什么对镇国公府不利的流言,那就不必了,梨梨还是在我们沈家过得快乐些。我们沈家虽然是不如你们镇国公府,但荣华富贵还是能报的了她一生的!”
梨梨眼神湿润,有几分感动。
傅临深急道:“沈夫人,我敢以镇国公府的名义保证,梨梨也是我们镇国公府珍重爱护的宝贝,绝不是您说的那般。”
傅临深这话,暂时打消了沈家人的疑虑。
话说到这份上,再多说倒不好了。
于是众人便吃了顿还算和谐的午膳。
由于梨梨还没有准备好要和镇国公府的人见面,这件事便默契的谁也没再提,平静的过了一段日子,直到琼林宴举办那日。
此次琼林宴正是在镇国公府举行。
杨氏和梨梨,自然也在受邀名单之内。
这也就意味着,今日,梨梨必定会和镇国公府的人见面。
梨梨倒是不怎么在意,这段时间她也做了很多心里建设,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难不成一辈子都不见?
各大家族的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来来往往,梨梨扶着杨氏刚下了马车,便感受到几股热切的视线。
梨梨侧头望了望,是白玉,身旁还有一个与她五分像的美妇人。
那位怕就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白玉,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了。
看见梨梨朝这边望,白云用帕子捂着口部,激动不已,眼都红了,另一只手动了动,似乎是想和她打个招呼,却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身旁白玉也是如此,看着母女相见的场景欣慰又开心。
她虽然早就猜到过这事,却一直怕耽误太子殿下的事而刻意隐瞒。
前些日子听说了这件事,她立马就冲过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