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逛完:整套房子,不见江知予的身影。
又给他打了电话,对方还是没有接。
心里酸酸涩涩的胀得难受,她几乎能看见他的生活,在这样的房子里日复一日的活着。
或许有时候还会思考一下,某个物件是不是偏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挪动位置,让它保持原有的模样。
他好像把自己困在了分手前,执着地等一个逛了很久超市,迟迟不回家的人。
陶景妍把电话打给了小林,开口时声音已经哽咽。
“我找不到江知予,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小林沉默片刻,问:“陶小姐,您现在在哪儿?”
陶景妍说:“御景。”
小林了然,说:“或许您可以去景华E栋8楼看看。”
陶景妍霎时怔住,好久没回过神,好半晌才喃喃问:“什么?”
小林说:“小江总有时候会住在那边。”
陶景妍直到把车开到景华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的。
景华的房子,在她分手跑去陶景珩家去那天,就已经决定要卖了。
那个房子里有太多他们的回忆,她待不下去。
为了快点脱手,价格降了很多。
她那段时间嗓子有问题,状态也不太好,是陶景珩帮忙处理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买房的是一位女士,中介和她签了合同,过了户,这套房子就彻底和她无关了。
现在小林却说,江知予可能在这边,疯了吗?
小区的保安还是原来的那批,见了她,笑着和她打了招呼,没过多盘问就放行。
越靠近那套房子她就越忐忑,她不知道里面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全然陌生,还是和御景一样,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三年前的模样。
她甚至在害怕,害怕看见江知予给自己编的另一个笼,害怕真的在那个笼里看见他。
她站在大门前,在电子锁上覆上自己的指纹,电子锁发出嘀嘀嘀几声,提示指纹错误。
大概是因为之前过户的时候,对方将她的指纹信息删除了。
陶景妍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抬手输入六位数密码,是她手机尾号和生日的后三位。
密码输入完成,按下#号键,电子锁传来一声嗡响,门开了。
只是站在门外,看了玄关一眼,她就确定,这套房子和她三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了御景的前提,她再看到这里时,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外。
只是心脏依旧有点难受,血液循环变得有些滞缓。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进房间,换鞋,打开客厅的灯。
往里走,视线将客厅扫了一个来回,心口的涩意更深更重。
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最久,这里的每一处布置,每一个物件都是她完全私人的喜好。
现在,它们和记忆中一样,分毫未变。
边往里走,边发着颤地叫人:“知予……江知予……”
房间空旷,没有人回她。
路过客厅时,她看见沙发边的地毯上躺着一支手机,她走过去,捡起来,摁亮屏幕。
通知栏上显示她的好几个未接来电。
在通知栏下方,屏保显示极光,雪夜和流星,还有站在极光下的一个背影。
这些有特定意义的照片,很容易把人拉回当时的状态。
那是在漠河浪漫又危险的一晚。
她握着手机往主卧方向走,主卧漆黑,但衣帽间亮着灯。
她打开主卧的大灯,一点不停留地往衣帽间走。
然后站在第二个衣柜前,许久不能动弹。
喉咙里像是被人塞一块烙红的铁,呼吸和咽动都带着巨痛。
江知予穿着黑色羊绒毛衣,安静地蜷缩在衣柜里,怀里抱着她的衣服,脸隔着衣服压在膝盖上,一只手里还攥着个什么东西,紧紧护着。
他睡着了,睡得却不安稳,眉心轻轻皱着,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连唇色都淡了许多。
头发像是被抓过,乱糟糟的。
陶景妍矮身,蹲在他面前,心口处泛起尖锐的疼痛,一张口差点哭出声来。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她好像正透过厚厚的磨砂玻璃看着他。
眼睛一眨,大颗眼泪滚落。
伸出去的手发着颤,轻轻抚在他额间,声音哽咽,哑得不像话:“知予。”
被人打扰,江知予的眉心蹙得更深了些,偏着头想往黑暗里藏,又觉得不太舒服,于是转向了有光的一面。
这么一磨蹭,几乎就要醒过来。
陶景妍很轻地叫他:“知予……”
江知予眼睫抖动,缓缓睁眼,带着刚睡醒的茫然,愣愣和陶景妍对视。
陶景妍指尖拂过他眉眼,很温柔地问他:“怎么睡在这里?”
江知予有些茫然,好似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陌生,但是又很贪恋地看着她,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他眨眨眼,喉结滚动好几回,才试探着小心问:“陶陶,是你吗?”
陶景妍感受到一阵难捱的心酸,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才笑着问:“是我啊,怎么了?”
江知予就偏头蹭蹭她的手,有些委屈:“你看我的时候,总是带着怨憎和痛苦,你现在这样,我有些不习惯。”
酸涩一阵阵上涌,随着声音一起吐出来:“我什么时候这样看你了?”
“很多次,”江知予说,“梦里梦外都是。”他又抬起眼看她,显得很疑惑,“你真的是陶陶吗?你原谅我了吗?”
眼泪不停滚下来,心脏酸胀得几乎喘不过气,她重重呼吸几口气,才说:“是我,我原谅你了,很早就原谅你了。”
江知予似乎还有些震惊,嘴巴微微张开,惊讶于在梦里能听见她说原谅。
讶然过后,他又笑起来。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眼尾长而上挑,显得温柔又多情。漆黑瞳孔很亮,像得到糖果的孩子。
他抬手想要抓住陶景妍,却带出藏在怀里的东西,是一个情侣小陶人摆件。
他看看摆件,又看看陶景妍。
最后把摆件稳妥地放进怀里,抓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将她拉近一些,又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泪。
“别哭了好不好?我知道我让你难过了,你不想看见我吗?我一会儿就走了,不会让你不开心的。”
陶景妍低着头,抵着他的掌,泣不成声。
她很想大叫,大喊,把胸腔里沉甸甸的酸涩和胀痛全都发泄出来,但她只能哽咽着,哭得很凶,肩膀不断发抖。
很久后,她才很深很重地吸口气,克制着嗓音里的颤,问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啊,”江知予愣了一下,有些难堪和羞涩,“因为这里是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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