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妍回来时,导演和制片已经到了。
工作室有一个新电影要投拍,男女主还在接洽中。
今天这位是她和导演都比较中意的,先单独约出来看看对方的档期如何。
聊完电影,又在餐厅吃过晚饭,出来已经晚上九点。
经纪人先带着演员离开,陶景妍稍后,导演和制片还有事要谈。
陶景妍刚出酒店坐到车上,突然觉得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直到车都开出去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江知予好像没给她打电话。
这个人追她追了大半个月,每天必定中午一个电话,下午一个电话,晚上一个电话。
至于早上,只是安静地站在她家楼下,等着接她去上班。
今天中午的电话打过了,下午和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太像他的风格。
她把车停在路边,拿过手机打开微信,发现从下午开始,他就没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微博突然跳出来一个推送。
[陶景妍张庭酒店密会四小时,疑似被潜规则。]
陶景妍:“……”
她点进去,是一段视频,偷拍者应该距离他们很远,视频是放大数倍之后拍的,很模糊。
但依旧能看清她和知名男演员有说有笑共同进入酒店,又在晚上九点,一前一后离开。
她一个开着工作室,有点小钱的编剧肯定没人没日没夜跟着她,想必对方是冲张庭来的,没想到直接把她给拍进去了。
项目还在保密阶段,暂时不宜曝光。
就算曝光了,证明他们只是聊剧本,也可以说她潜了张庭,所以给他角色。
这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很快,张庭的经纪人给她来了电话,询问她可否曝光项目,请导演和制片一同作证。
陶景妍想了想,叹息一声,说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张庭工作室发布澄清声明,导演和制片共同佐证,对方甚至拿到了酒店监控,证明四人一起进的酒店包厢。
陶景妍转发了那位营销号的偷拍的视频,并评论:有人追,别造谣。
不到一分钟,她的评论区炸了。
全都在问是不是江知予?你俩到哪一步了?他咋还没追到啊?
陶景妍一一回复:是他。偶尔牵个手,吃个饭。这不是很正常吗?
刚回复完,再刷新微博,营销号删掉了那条视频,只留下她的转发。
然后她给江知予打了个电话,直到自动挂断,对方都没接。
她有点疑惑,再打,对方还是没接。
这可就有点反常了。
联系江知予对她的占有欲,和对方乱爱吃飞醋的情况。
她猜,这会儿他肯定又气,又委屈得快要爆炸了。
若是以前,他会直接跑到她面前作妖,说一堆屁话,然后叫她离绯闻对象远点。
但现在,他好像只会憋着,克制着,假装若无其事,实则酸得要死地和她套话。
别说,她可乐意看他现在这憋屈的模样,就像被人抢了糖果的小朋友,有点可爱。
再次给江知予打电话,对方还是没有接。
他今天确实是有点反常了,陶景妍不太放心,决定去看看他。
她直接改了导航,到御景。
小区外有人脸识别系统,她猜她之前留存的资料应该已经被删除,正准备和物业说明情况,系统告诉她识别通过。
陶景妍有些愣怔,江知予居然没有删掉她的信息?
大门打开,她开车进去,到楼栋下的停车位停好车,试探着用指纹解锁门禁。
锁芯弹了一下,“咔哒”一声,门开了。
小区外的人脸识别没删,门禁里的指纹没删,那楼上大门呢?
心跳莫名有些快,有些欣喜,有些忐忑,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好像有个人一直执拗地等着她回家。
一梯一户,开门即入户。
电梯厅的感应灯亮起,明晃晃的照着大理石板和眼前黑色大门。
她抬手,手指按上感应区,电子锁应声而响,锁芯弹开,她抓住大门的门把手往外轻轻一拉,漆黑大门打开,玄关处感应灯亮起。
感应灯照亮的空间有限,客厅依旧一片漆黑。
在这片漆黑中,她却感觉一种莫名的熟悉,仿佛这扇门连通了时空隧道,打开门,她就一脚跨进三年前。
因为玄关柜上是她熟悉的小摆件,她或许已经三年没见过它们,但当它们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她就是知道,这些东西曾经属于她,还是她摆上去的。
三年过去,连位置都没挪动过。
玄关尽头处,立着半人高的欢迎回家的彼得兔。
她进入房间,打开鞋柜,里面她的鞋子摆放整齐,连拖鞋的位置都不曾变过。
她手有些抖地拿出拖鞋,换上,打开客厅明亮的大灯,往里走。
她曾经买过的绿植,各种稀奇古怪的小摆件,插花的花瓶,茶几上看了一半的杂志,沙发上随意乱丢的毛绒玩偶,盖过的羊毛毯仿佛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这一刻,她几乎屏住呼吸,怀着巨大的震惊和不解迟缓转身。
她身后,一面连接天花板和地板的黑色铁艺置物架,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整整齐齐摆满了她曾收到的礼物。
她看着那面巨大的礼物架,突然觉得一只手捂住了她的鼻腔,让她呼吸不过来。
好久之后,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发抖。
她亲眼见过三年前这些礼物被砸碎的模样,她见过这个客厅满地狼藉,彼得兔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沙发上那些玩偶,羊毛毯她一件一件让人收起来,丢进垃圾桶。
可是现在,它们全都回到了这个房间,仿佛不曾被丢弃,仿佛她不曾离开。
可是,怎么会呢?
她一步步走到礼物架前,发现中间有一小格是空的,还没有填上去。
那个小格上,原本放了什么,她有点忘了。
身体有点发软,腿上像是灌了铅,她路过礼物墙往里走。
墙壁上挂着她买回来,又让人放进拍卖会的油画。主卧的床头放着乖乖靠坐在一起的玩偶,懒人沙发放在地毯上,边上放着一本书。
书签的位置是她原来看过的那页。
卫生间里属于她的杯子,牙刷,毛巾,洗面奶,沐浴露都在。梳妆台上,她用过的化妆品,护肤品一样不少。衣帽间里,她的饰品和他的挤在一起。
那支手表和山茶花项链:待在原位,新的岛台是空的。
她的衣服,裙子整齐地挂着,上面有很淡的香水尾调。
呆愣片刻,她又匆匆跑去会客厅,茶室和厨房。
所有她曾经让人收走的,丢掉的东西,都安安稳稳放在它们原有的位置。
眼睛很酸很胀,灼热地发着痛。
她明明已经走了三年,却好像只是出门去逛了一趟超市,回到家记忆中的一切丝毫不差。
?